通風管道的柵欄被林默一腳踹開時，塔頂的風裹著鹹腥味灌進來，吹得信號發射器的藍光微微晃動。蘇瑤的血滴在玻璃容器上的瞬間，暗紅色液體突然沸騰起來，像被點燃的岩漿——她的血珠在液體裡遊走，避開那些滋滋作響的黑色物質（趙老三的基因毒素），精準纏上中心那縷淺金色絲線（蘇瑤母親的基因片段），發出刺眼的光。
“母女基因的共振。”林默的喉結動了動，突然想起王老板藏在餐館地窖的日記：“95批實驗體的基因鏈裡，藏著‘母體識彆序列’，隻有血親才能激活。”他看向蘇瑤後頸的胎記，那裡正與容器的光芒同步閃爍，頻率和克隆體共享記憶裡“培養艙的心跳監測儀”完全一致。
19:00。
通風管道裡傳來金屬被踩碎的脆響。清理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罵罵咧咧的喊叫：“找到通風口了！趙董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基因碎片！”
林默拽起蘇瑤往發射器後麵躲，同時摸出克隆體留下的匕首——刃口還沾著黑西裝的血，帶著鐵鏽味。“毀掉樣本需要多久？”
“至少三分鐘。”蘇瑤的指尖撫過容器壁，那裡的溫度正順著指縫往上爬，“但我媽的基因片段在保護它……像層自動防護罩。”她突然抬頭，眼裡閃過決絕，“用你的血試試。王大爺說過，88批和95批的基因能形成互補鏈，就像……就像你的玉佩和趙老三的能拚成‘默樂’。”
林默沒猶豫，匕首劃過掌心的瞬間，鮮血滴在容器上。奇妙的事發生了——他的血與蘇瑤的血在玻璃壁上彙成細線，像條紅金色的蛇，順著容器縫隙鑽了進去。暗紅色液體驟然平息，那縷淺金色絲線慢慢舒展，露出下麵趙老三的基因核心——團蠕動的黑色物質，正發出滋滋的腐蝕聲，滴落在容器底部的金屬板上，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是‘基因毒素’。”蘇瑤的聲音發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在自己的基因裡加了這個，一旦接觸實驗體的血就會引爆自毀程序。我媽當年發現這個，才被他……”
19:05。
頂層控製室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林默透過通風管道的縫隙往下看，火光中，克隆體正拖著條傷腿往樓梯口退，金屬假肢的膝蓋處凹了塊，顯然是被擊中過。他身後的黑西裝倒了一片，但更多人舉著圍上去，槍身的藍光在煙霧裡像群吐信的蛇。
“他快撐不住了。”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在容器壁上急促地敲著，“再給我一分鐘……我感覺我媽在幫我……”
林默突然扯開金屬假肢的內側暗格，掏出那半塊“88”玉佩。當玉佩貼上容器的瞬間，淺金色絲線突然暴漲，像隻發光的手攥住了黑色物質。趙老三的基因核心開始收縮，發出淒厲的尖嘯——和克隆體被抗體腐蝕時的動靜一模一樣，隻是頻率更高，震得人耳膜發疼。
“真董事長的後手！”林默恍然大悟，“他早就在‘默樂’基因裡藏了克製毒素的序列，玉佩是鑰匙！”
19:10。
玻璃容器“哢嚓”裂開細紋。蘇瑤的母親基因與林默的玉佩形成合力，黑色物質在金光中寸寸消融，化作一縷青煙。信號發射器的藍光開始瘋狂閃爍，屏幕上全球實驗體的畫麵同步變化：東南亞9528號停止倒地，正捂著頸後茫然四顧；歐洲8812號的透明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國內手術室裡，李小樂頸後的胎記褪去青紫，電子鐘定格在05:20:00，旁邊的護士正驚慌地扯掉他身上的束縛帶。
“成了！”蘇瑤的眼淚掉下來，砸在容器碎片上，濺起細小的光粒。
就在這時，通風管道被猛地踹開。三個黑西裝舉著衝進來，為首的人獰笑著舉起預告單，紙頁在風裡嘩嘩作響：“19:15處決，提前送你們上路！”
林默將蘇瑤往發射器後麵一推，金屬假肢撞上第一個。火花四濺中，他聽見頂層傳來克隆體的嘶吼，接著是重物墜落的聲響——像有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還帶著金屬碰撞的雜音，大概率是克隆體的假肢。
“彆管我！”林默吼著將匕首擲向黑西裝的膝蓋，趁對方吃痛彎腰的瞬間，拽起蘇瑤往塔頂邊緣跑，“從消防梯下去！到碼頭找江野！”
蘇瑤卻突然停住，指著發射器底座散落的線路：“還有趙老三的備用芯片！他肯定藏在這附近，不然不會那麼篤定能重啟係統！資料庫裡寫過，000號權限有三重備份！”
林默的目光掃過底座，在一堆纏繞的電線裡發現了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芯片，上麵用激光刻著“0003”。他一把扯下來的瞬間，整個燈塔的警報聲突然變調，從尖銳的紅色警報變成低沉的嗡鳴——反向信號徹底覆蓋了處決程序，屏幕上所有實驗體的名字後麵，都跳出了“已解除”三個字。
19:13。
他們順著消防梯往下跑時，在三樓轉角撞見了滿身是血的克隆體。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金屬骨架從皮肉裡刺出來，但手裡還攥著半塊“樂”字玉佩，與林默胸前的“88”玉佩遙遙相對，金光恰好在三人周圍形成防護罩，逼退了追上來的兩個黑西裝。
“趙老三跑了。”克隆體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指了指底層的後門，“他啟動了燈塔的自毀程序，還有17分鐘爆炸。”
林默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將掌心未乾的血按在他頸後。兩道月牙胎記接觸的瞬間，克隆體肩膀上被抗體腐蝕的潰爛處冒出白煙，扭曲的左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歸位——左右半體的基因共鳴，竟能互相修複損傷，就像兩塊互補的拚圖終於合上。
“走！”林默拽著兩人往後門衝，金屬假肢踩在樓梯上的聲音，與克隆體的腳步聲形成奇妙的同步。
跑出燈塔的瞬間，林默回頭看了一眼。這座鏽跡斑斑的建築正在冒黑煙，塔頂的信號發射器已經熄滅，像隻閉上眼的巨獸。蘇瑤的手機突然震動，是江野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李小樂正坐在碼頭的救護車裡朝鏡頭比耶，頸後的胎記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消息內容隻有三個字：“安全了。”
海風吹拂著三人頸後的胎記，灼燒感漸漸退去，隻剩下輕微的發麻。林默看著克隆體與自己幾乎一樣的側臉，突然明白“默樂”的真正含義——不是沉默，是“我們”（默）與“喜樂”的重逢，是所有被拆散的實驗體，終於能找回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