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廠房的煙囪像根燒紅的烙鐵，斜插在斷壁殘垣裡。林默踩著王老板遞來的腳手架往上爬，褲腿被磚縫裡的鐵絲勾出個破洞——和他外賣箱上被鼎盛保安戳破的洞一模一樣，邊緣還沾著暗紅的鏽，像凝固的血。
“抓緊了！”王老板在下麵托著腳手架，額頭的紗布又滲了血，順著眼角往下淌，“這煙囪十年前被大火燒過，磚縫鬆得很，當年蘇強就是在這兒……”他突然閉嘴，往林默兜裡塞了個手電筒，“院長說的第73頁，八成藏在煙道拐口的鐵盒裡，那鐵盒是我焊的，鑰匙孔……你該知道用啥開。”
林默沒說話，抓著滾燙的鐵梯往上爬。煙囪內壁結著黑黢黢的煙油，蹭在手上像未乾的墨，嗆得人喉嚨發緊——這味道比9527車位下的消毒水更刺鼻，混著焦肉的糊味，是十年前那場火災留下的“死亡證明”。
爬到三層樓高的拐口，手電筒的光掃到個鏽鐵盒卡在磚縫裡。盒蓋上著鎖，鑰匙孔是月牙形的，和他頸後胎記的弧度分毫不差。林默摸出“默”字玉佩剛要插進去，鐵盒突然晃了晃，掉出半張照片。
照片上，真董事長抱著個嬰兒站在煙囪下，嬰兒頸後有塊月牙形胎記，比林默的淺很多。旁邊站著個穿消防服的人，背對著鏡頭，手裡攥著個滅火器，瓶身印著“鼎盛消防”——和老廠房地窖裡找到的滅火器一模一樣，底座都磕掉了塊漆。
“哢噠。”
玉佩旋開鐵盒的瞬間，一股焦糊味湧出來。裡麵果然有本燒焦的筆記本，第73頁被塑料膜包著，字跡卻已洇成黑團，林默用唾沫沾濕指尖，小心翼翼地撚開紙頁，幾行鋼筆字像血一樣滲出來：
“……實驗體73號（院長）肝臟適配度98，死亡預告已發出，定於六月一日執行……”
“……趙老三（假董事長）私自調換數據，想把88號（林默）的處決時間從‘十年後’提前到‘48小時內’……”
“……火災不是意外，是實驗體暴動。我得帶88號走，他頸後的胎記，是唯一能解開所有預告的鑰匙……”
最後一行字被燒得隻剩個“火”字，旁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箭頭，指向煙囪底部。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沉——十年前火災當天，正是院長“被執行”的日子，也是真董事長“死亡”的日子。
“小心！”王老板在下麵嘶吼。
林默低頭，看見腳手架突然往下墜，王老板正被兩個穿鼎盛工服的人按在地上。高個的掏出電棍，往王老板腰上戳：“姓王的，藏死亡預告底單的地方，就你和蘇強知道！”
是拆遷隊的人，李建軍的同夥！
林默突然想起蘇明的話——李建軍簽了“器官捐獻協議”。這些人根本不是來抓王老板的，是來搶實驗記錄的！搶那份寫著“誰該去死”的名單！
他抓起鐵盒往下砸，正砸中高個的後腦勺。那人踉蹌著回頭，林默看清了他頸後——有塊淡紅色的疤，是被煙油燙的，和實驗區玻璃櫃裡那個“76號失敗品”後頸的疤一模一樣。
“是實驗體！”林默大喊，手腳並用地往下爬。
高個突然笑了，從兜裡掏出個小瓶，擰開瓶蓋，刺鼻氣味瞬間散開，王老板眼神開始渙散：“知道又怎樣？你爹李建軍早就把你賣了！這東西能讓他說真話，說出剩下的預告藏在哪……”
林默剛跳到地麵，就被另一個人抓住腳踝。他掏出撬棍往後掄，正打在對方的手背上，那人慘叫著鬆開——他的手背上，有塊和孤兒院鍋爐印子一樣的燙傷疤。
“張師傅？”林默認出了他，是當年給孩子們剪頭發的張師傅，後來據說“回老家養病”了。
“是又怎樣？”張師傅啐了口血，血沫裡混著顆牙，“跟著董事長有活路！你娘蘇晴當年就該把你扔爐子裡燒了，省得現在礙事——你的死亡預告，可是她親手簽的字！”
這句話像燒紅的烙鐵，燙穿了林默最後一絲猶豫。他掄起撬棍砸向張師傅的腿，聽著骨頭斷裂的脆響，突然想起院長掌心的“跑”字——原來不是讓他跑，是讓他彆對這些“執行預告的人”心慈手軟。
高個趁機拽起王老板要跑，卻被絆倒在腳手架下——是那隻瘸腿的流浪狗，正死死咬著他的褲腿。狗脖子上的項圈，是用鼎盛的實驗記錄紙纏的，上麵還能看清“實驗體95號，預告執行時間：今晚八點”的字樣。
“小樂……”林默的心臟像被攥住了。
王老板突然掙脫高個，從懷裡掏出個燒焦的金屬牌，塞進林默手裡：“這是真董事長的工牌，編號‘001’，能打開實驗區的總控室！快去找蘇瑤，讓她帶老員工去醫院，李小樂的‘執行程序’已經啟動了！”
高個的電棍突然戳向王老板的後背，林默撲過去擋，電流穿過身體的瞬間，他看見煙囪底部的磚縫裡，露出半截消防服——正是照片裡那個穿消防服的人，手裡的滅火器上，纏著塊紅布，和蘇晴保溫桶上的紅布一模一樣。
是真董事長！他當年沒跑，藏在了煙囪裡！他就是那個“本該第一個被執行”的001號實驗體！
“走！”王老板推開林默，用身體壓住高個，“記住，第73頁背麵有解除預告的密碼，蘇瑤能看懂！那是你娘留的！”
林默攥著金屬牌和筆記本，跟著流浪狗往老廠房外跑。身後傳來王老板的痛罵和電棍的滋滋聲，混著流浪狗的嗚咽，像首為“被預告者”送葬的歌。
跑到門口時，他摸了摸後頸的胎記，燙得像要燒起來。口袋裡的筆記本硌著肋骨，第73頁背麵的密碼，蘇瑤真的能看懂嗎？
真董事長的屍骨還在煙囪裡嗎？他藏著的，是不是所有死亡預告的終極秘密？
李小樂的“執行時間”是今晚八點，現在還有三個小時，來得及嗎？
這些問題像煙油一樣糊在心上，隻有手裡的金屬牌是涼的，提醒他必須往前跑——不僅為了撕碎自己的48小時預告，為了院長，為了小樂，也為了那個在煙囪裡藏了十年的真相：
誰有資格，給彆人發死亡預告？
而他這個“8848號”，偏要做第一個撕碎預告的逆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