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染大會的牌坊下飄著桂花雨時，沈知意正趴在客棧的窗台上繡嬰兒鞋。針腳歪歪扭扭，像她此刻亂跳的心 —— 綠衫精靈今早突然說 “蘇省核心特效觸發，近期受孕概率提升”，嚇得她把染布的蘇木都撒在了地上。
“在繡什麼？” 林硯端著剛溫好的桂花糕走進來，看見鞋麵上的小兔子，突然覺得喉嚨有點乾。他這輩子見過最複雜的報表，卻看不懂這小小的嬰兒鞋裡藏著多少柔軟。
“沒、沒什麼。” 沈知意慌忙把鞋藏進袖裡，耳尖紅得像剛染好的霞帔紅。窗外傳來江晚漁的笑聲，這姑娘正指揮漕幫夥計往馬車上搬綢緞，嗓門比碼頭的號子還亮。
“沈姐快出來！知府大人派人送織染大會的號牌了！” 江晚漁扒著窗沿往裡瞅，看見林硯手裡的桂花糕，突然擠眉弄眼，“林哥又給你送好吃的 —— 難怪趙老板說你們倆像鹽倉鎮的鹽晶和海水，誰也離不開誰。”
沈知意的臉更紅了，攥著林硯的袖子不肯鬆手。林硯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 —— 那是常年染布磨出來的，卻比任何珠寶都讓他覺得踏實。
綠衫精靈突然在他耳邊蹦：“檢測到沈知意對宿主依賴度 90！建議今晚安排同房 —— 我已經幫你們把客棧隔壁的房間退了。”
“你能不能正經點？” 林硯在心裡瞪她，臉上卻不動聲色，“我們先去看看號牌 —— 彆讓王元寶又趁機搞小動作。”
織染大會的號牌是塊檀木牌，刻著 “鹽晶染坊” 四個字，旁邊還綴著顆小小的鹽晶。王元寶的號牌排在他們後麵，刻著 “錦記聯名”，看著就沒精神。他看見林硯，臉立刻拉得老長，轉身就往老掌櫃身邊湊 —— 那老頭不知何時開始跟著林硯學用海水染布，此刻正拿著測鹽器研究，活像個認真的學生。
“老掌櫃，您怎麼幫起外人了？” 王元寶急得直跺腳。
老掌櫃頭也沒抬：“林老板的法子能讓蘇州的染布手藝傳得更遠 —— 比你整天想著搶生意強。” 他突然往林硯手裡塞了本線裝書，“這是宮裡的‘凝色法’秘籍，你配著海水染布試試 —— 說不定能染出比鳳袍還亮的紅。”
林硯心裡一動。這老掌櫃是真懂手藝的人 —— 知道真正的傳承不是死守，是讓好東西活下去。他剛想道謝，就見小柱子抱著賬本跑過來，辮子上的靛藍染料蹭了賬本一角：“林哥！沈叔從吳縣派人來了 —— 說染坊的夥計們想跟著來蘇州看大會，還帶了新收的靛藍！”
“讓他們來。” 林硯翻開賬本，筆尖在 “家庭開支” 那頁頓了頓，“給沈叔的夥計們在客棧訂三間房 —— 算在綢緞莊的賬上。”
沈知意突然笑了：“我爹肯定是想來看你出醜 —— 他總說你染布的法子太野。” 話雖這麼說，她卻悄悄讓江晚漁去碼頭接人，還特意叮囑 “多買兩斤吳縣的桂花糕”。
傍晚給夥計們分房間時，林硯才算明白什麼叫 “家庭管理”。沈知意的染坊夥計愛乾淨，把行李疊得整整齊齊；江晚漁的護鹽隊漢子們習慣了風餐露宿，脫下來的靴子能把客棧掌櫃熏跑；少幫主帶來的漕幫兄弟更絕，直接把鋪蓋卷扔在地上，說 “這樣睡得香”。
“要不我們分區域住？” 沈知意看著亂成一團的客棧大堂，突然想出個主意，“染坊夥計住東廂房，護鹽隊住西廂房，漕幫兄弟住後院 —— 各管各的，誰也彆打擾誰。”
江晚漁拍手讚成：“我讓護鹽隊的人輪流守夜 —— 誰要是敢偷我們的鹽晶，打斷他的腿！”
林硯看著她們分工，突然覺得這比管幾百人的公司還有意思。他往老掌櫃身邊湊了湊，這老頭正坐在門檻上教小柱子算染布的成本，缺了牙的牙床漏著風：“蘇木要選雲南的，紅花得用曬乾的 —— 差一點，染出來的顏色就差十萬八千裡。”
“老掌櫃要不要搬來和我們一起住？” 林硯遞上杯熱茶，“沈小姐說想跟您學宮裡的針法。”
老掌櫃的眼睛亮了：“真的？” 他研究染布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徒弟 —— 王元寶隻想著賺錢，根本不懂手藝裡的門道。
夜裡給夥計們算工錢時，林硯才發現沈知意早把每個人的喜好記在了本子上：染坊夥計愛喝淡茶，就多備些龍井；護鹽隊漢子們愛吃辣，特意讓客棧炒了辣椒；漕幫兄弟愛喝酒，她竟托少幫主買了兩壇蘇州的桂花釀。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林硯看著本子上的字跡，突然覺得這姑娘心裡裝著個小賬本，記著所有人的好。
“我爹說，要想夥計們好好乾活，就得先讓他們住得舒坦。” 沈知意往他手裡塞了塊剛繡好的帕子，上麵繡著兩朵纏在一起的桂花，“就像染布，得先把布料泡軟了，顏色才能滲進去。”
綠衫精靈突然尖叫：“檢測到沈知意體內有微弱的血脈波動！恭喜宿主 —— 你要當爹了！”
林硯手裡的賬本 “啪嗒” 掉在地上。他看著沈知意，突然覺得這客棧的燈光比任何綢緞都亮 —— 原來幸福不是賺多少銀子，是有人願意和你一起，把日子過成染缸裡的霞帔紅，一點點變得鮮活。
江晚漁抱著壇桂花釀闖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場景 —— 林硯正傻笑著撿賬本，沈知意紅著臉給他拍身上的灰。她突然把壇子往桌上一放：“我知道你們在忙什麼 —— 趙老板說要給未來的小侄子染匹‘狀元紅’綢緞，讓他以後中狀元！”
窗外的桂花還在落，織染大會的牌坊在月光裡泛著微光。林硯看著眼前的人 —— 沈知意的溫柔，江晚漁的爽朗，老掌櫃的通透，還有小柱子和夥計們的熱鬨，突然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家。
“明天的大會，我們肯定能贏。” 林硯舉起茶杯，和每個人碰了碰，“不是因為綢緞好，是因為我們有最好的人。”
綠衫精靈在他耳邊放起了煙花：“家族羈絆值 + 50！解鎖‘家庭和睦’被動技能 —— 所有夥計工作效率提升 20！”
沈知意悄悄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是那隻繡了一半的嬰兒鞋。林硯攥著鞋，突然覺得這織染大會的輸贏都不重要了 —— 重要的是，他終於有了個可以期待未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