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爐的黑色火焰跳躍著,像一群貪婪的精靈,將腐心草的墨綠色汁液蒸騰成縷縷青煙,在爐口凝成淡紫色的霧。
淩塵指尖捏著法訣,引導著火焰的溫度——破障丹最忌火候不穩,溫度高一分則藥性暴躁,易傷經脈;低一分則靈氣不足,藥效銳減,需得像繡花般精準,毫厘不差。
“嗡——”
爐身突然震顫,黑色火焰猛地竄高半尺,帶著吞噬一切的吸力,竟主動吞噬起空氣中的雜質。
這是噬魂爐的特性,能自行提純藥材,比離火爐省去了三成的控火精力。
淩塵眼中閃過一絲銳光,趁機將七星草的靈液注入爐中,兩種藥液在火焰中交織、旋轉,漸漸凝成淡金色的丹坯,表麵還沾著細微的黑色雜質,被火焰一點點舔舐乾淨。
“還差最後一步。”他從懷中摸出個小玉瓶,裡麵是三滴冰靈魚的精血,殷紅如瑪瑙——這是他特意留下的,能讓破障丹的靈氣更溫和,適合突破時穩定境界,避免爆體之險。
精血滴入爐中,淡金色的丹坯瞬間亮起,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宛如一張無形的網,將狂暴的靈氣牢牢鎖住。
這是《草木精要》中記載的“鎖靈紋”,能讓丹藥的效力更持久,是極品破障丹的標誌,百爐難出一爐。
三日後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丹房時,噬魂爐“哢”地一聲輕響,爐蓋自動彈開。
五枚通體金黃的破障丹懸浮在爐口,表麵的鎖靈紋流轉著淡淡的光澤,散發出的靈氣比尋常破障丹精純數倍,引得丹房角落裡的藥草都微微顫動,像是在朝拜。
“成了。”淩塵將丹藥收入玉瓶,指尖因徹夜控火而微微發麻,指節泛白,但丹田處的靈力卻前所未有的充盈——借著煉丹的契機,他竟在昨夜突破到了煉氣五層,靈力運轉時帶著淡淡的金芒,比同階修士精純一倍。
藥老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背著藥簍,看著玉瓶中的破障丹,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讚許:“煉氣五層就能煉出極品破障丹,青嵐宗百年內,你是頭一個。當年劉長老煉出第一爐極品破障丹時,已經是煉氣七層了。”
“多虧李老的噬魂爐。”淩塵將其中兩枚丹藥遞過去,“這兩枚請李老收下,或許能幫您調理舊傷。”
藥老卻擺手拒絕,指尖敲了敲腰間的藥簍:“你留著自用。內門小比不僅比修為,還比實戰,破障丹或許能幫你應對突發狀況。”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劉長老今晨去了執法堂,說是要親自擔任小比的裁判,你當心些,他的‘斷魂散’,沾著就沒好。”
淩塵心中一凜。劉長老親自當裁判,顯然沒打算放過他,怕是要在比試中動手腳。
內門小比的場地設在演武場,比外門的場地大了三倍,青石板鋪就的地麵刻著聚靈陣,踩上去能感覺到靈力順著腳底往上湧。
四周的看台上早已坐滿了弟子,內門弟子穿著白衣,外門弟子穿著灰衣,涇渭分明。高台上,宗主和幾位長老端坐其上,劉長老果然坐在裁判席上,穿著一身錦袍,腰間掛著玉佩,眼神陰鷙地掃過入場的弟子,像在尋找獵物。
“那不是苦役營的雜役嗎?怎麼也來了?”
“聽說他煉出了極品小還丹,被宗主特許參加小比。”
“煉氣五層也敢來湊熱鬨?內門弟子最低都是煉氣六層,他怕是第一輪就要被打趴下,哭著喊娘。”
議論聲像蒼蠅似的嗡嗡作響,傳入耳中,淩塵卻充耳不聞,隻是靜靜站在待戰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剝靈刀的刀柄。
他的目光落在劉長老身邊的一個青年身上——那人左眼角有顆痣,三角眼,正是上次在測靈台見過的記賬執事,此刻竟也穿著裁判的服飾,手裡拿著紙筆,眼神時不時瞟向他,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小比規則不變:抽簽對戰,勝者晉級,最終優勝者可入‘聚靈洞’修煉三日。”宗主的聲音傳遍演武場,帶著威嚴,“現在,抽簽開始!”
淩塵抽到的簽是“丙七”,對戰的是個煉氣六層的內門弟子,名叫孫浩,身材瘦高,穿著藍衣,以速度見長,據說曾在山林中徒手擒過靈鹿,身法靈動。
“小子,識相的就主動認輸,免得傷了和氣,斷了胳膊腿的不好看。”孫浩活動著手腕,指節哢哢作響,語氣倨傲,像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淩塵淡淡點頭:“出手吧。”
孫浩冷哼一聲,身形猛地竄出,如獵豹般撲向淩塵,拳頭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取麵門,顯然沒留餘地,想一擊製勝。
看台上的弟子們紛紛搖頭,覺得這外門來的小子太過托大,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拳頭即將擊中胸口的瞬間,淩塵突然側身,像風中的柳葉,險之又險地避開拳鋒,右手如鐵鉗般抓住孫浩的手腕,同時左肩順勢撞在他的胸口——這是《九轉煉神訣》中的卸力技巧,看似簡單,卻能將對方的力道引向自身,再借力反擊,以巧破千斤。
“哢嚓”一聲輕響,孫浩的手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整個人被撞得像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半天爬不起來,手腕已經腫得像饅頭。
一招製勝!
看台上瞬間安靜,隨即爆發出嘩然。誰也沒想到,煉氣五層的淩塵竟能如此輕鬆地擊敗煉氣六層的孫浩!
劉長老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低聲對身邊的痣眼執事說了句什麼,執事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在孫浩的名字旁打了個叉。
接下來的幾輪對戰,淩塵一路過關斬將。對戰煉氣七層的弟子時,他故意示弱,引誘對方靠近,再以剝靈刀劃破對方的衣袖——那裡藏著枚淬毒的銀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是劉長老的手筆,想趁亂下毒手。
“違規使用毒器,按規矩取消資格!”執法執事及時上前,捏著銀針,臉色鐵青地將那弟子拖了下去。劉長老想發作,卻被宗主淡淡的目光製止,隻能悻悻作罷,手指在椅背上掐出深深的印。
決賽時,淩塵的對手是趙峰——不知何時,他竟也晉級了決賽,顯然是劉長老暗中動了手腳,讓他的對手“意外”棄權。
趙峰的修為已達煉氣八層,比淩塵高了三個小境界,手裡還握著柄下品法器長劍,劍身閃著寒光,氣勢洶洶地站在場地中央。
“上次讓你僥幸逃脫,這次我看你怎麼躲!”趙峰長劍直指淩塵,劍氣淩厲,將地麵劈出一道淺溝,“受死吧!”
長劍帶著破空聲刺來,速度極快,直指心口。淩塵卻不閃不避,左手猛地抓住劍身,掌心的煉體靈力迸發,竟硬生生止住了劍勢;右手握緊剝靈刀,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劃過趙峰的手腕。
“啊——”趙峰慘叫著鬆手,長劍“哐當”落地,手腕上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更可怕的是,傷口處迅速泛起黑氣——剝靈刀上,竟沾了點腐心草的毒液!
“你……你用毒?!”趙峰驚恐地後退,臉色慘白如紙,渾身發抖,“裁判!他用毒!違規!”
“隻是讓你嘗嘗自己常用的手段罷了。”淩塵收起剝靈刀,目光掃過裁判席,聲音清晰,“他的劍上也有毒,執法執事可以查驗,是不是‘斷魂散’,一驗便知。”
執法執事上前,用銀針刺了一下劍刃,銀針瞬間變黑。趙峰頓時麵如死灰,癱在地上。
“趙峰違規用毒,取消資格!”宗主的聲音帶著怒意,顯然也忍了很久,“淩塵勝!”
全場寂靜片刻,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連外門弟子都站起來歡呼。誰也沒想到,這個來自苦役營的少年,竟能一路逆襲,奪得小比冠軍!
劉長老猛地站起身,錦袍的袖子都被他扯歪了,指著淩塵厲聲道:“他也用毒了!憑什麼判他贏?”
“我的毒是腐心草的汁液,隻會麻痹靈力,三個時辰後自解,對身體無害。”淩塵舉起剝靈刀,刀身光潔,毒液早已被他用靈力抹去,“而他的毒是‘斷魂散’,見血封喉,劉長老要不要試試?”
這話擲地有聲,直指劉長老包庇,連宗主都皺起了眉,看向劉長老的眼神帶著審視。
劉長老臉色鐵青,卻被問得啞口無言,嘴唇哆嗦著,隻能恨恨地坐下,椅子被他坐得“咯吱”響。
宗主看著場中從容不迫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淩塵,你想要什麼獎勵?除了聚靈洞,老夫可以再答應你一個要求,隻要不違背門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他提出進入內門、甚至拜入長老門下的要求——這是最劃算的選擇。
然而,淩塵卻躬身道:“弟子隻想求宗主徹查血煞門潛入之事,揪出內鬼,還青嵐宗一個清淨。”
這話一出,滿場皆驚。他放著天大的好處不要,竟要去追查凶險的血煞門?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邪修組織!
宗主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好!有擔當!老夫準了!即日起,命你協助執法堂徹查血煞門餘孽,所需人手、資源,執法堂全力配合!”
劉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癱坐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流,浸濕了錦袍。
夕陽下,淩塵走出演武場,手裡握著進入聚靈洞的令牌,黑鐵鑄就,上麵刻著“聚靈”二字,散發著淡淡的靈氣。
玉瓶中的破障丹微微發燙,貼著心口,暖得像團火。他知道,這次小比的勝利,不僅是贏得了修煉資源,更是撕開了劉長老與血煞門勾結的口子,讓隱藏的陰謀暴露在陽光下。
藥老不知何時站在演武場出口,手裡轉著個藥鋤,鋤柄被磨得發亮,見他出來,嘴角勾起一抹難得的笑,像老樹皮綻開了花:“不錯,沒給老夫丟臉。”
“還要多謝李老的噬魂爐。”
“爐是死的,人是活的。”藥老轉身往藥圃走,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聚靈洞的靈氣最適合淬煉骨骼,記得運轉《九轉煉神訣》,彆浪費了好機緣。”
淩塵望著藥老的背影,忽然明白,這位看似平凡的藥老,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要走的路,那些看似隨意的指點,實則都在為他鋪路。
夜色漸濃,聚靈洞的石門緩緩關閉,發出沉重的響聲。洞內的靈氣濃鬱得幾乎要凝成液體,順著毛孔往體內鑽,像無數條小蛇在經脈裡遊走。淩塵盤膝坐下,運轉《九轉煉神訣》,同時服下一枚破障丹。
金色的靈力在體內流轉,所過之處,骨骼發出細微的嗡鳴,仿佛有無數星辰在骨髓中點亮。
他能感覺到,煉氣五層的壁壘正在鬆動,離煉氣六層隻有一步之遙,聚靈洞的靈氣像催化劑,讓這個過程快了數倍。
洞外的風穿過石縫,發出嗚咽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隱藏的陰謀。
但洞內的少年,卻心如止水,唯有靈力流轉的輕響,和骨骼生長的細微聲息,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破障丹不僅能破修為的障,更能破人心的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