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野帶著孟之揚去了青樓。
孟之揚在門口就站住,不肯進去。
“姐夫,”他氣得臉色通紅,“你怎麼能帶我來這種不正經的地方!”
姐姐為了他才背井離鄉,遠走京城,現在他來這裡,還要帶著自己?
“地方不正經,你正經不就行了?”徐渡野道,“我難道還能有人扒你褲子?”
孟之揚:“……我不去。”
“我今日也不是為了請你,是請彆人,讓你作陪,也多認識幾個人。”
孟之揚一臉彆扭地跟著他進去。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銷金窟,進去之後被裡麵的奢華所震驚。
琉璃燈錯落懸垂,織金幔帳掩映,珠簾如水幕般輕晃。
正中的台子上,十二扇屏風如蓮花綻開,露出正在跳拓枝舞的胡姬,屏風上嵌著被打磨得極薄的貝殼,每片都映著不同角度的糜豔春色。
周圍圍坐著一圈男人,眼睛發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胡姬露出的大片肌膚。
孟之揚臉紅到耳垂,眼睛幾乎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像剛出生的小雞跟著母雞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徐渡野身後。
徐渡野對這樣的場景卻司空見慣,甚至遊刃有餘。
對著迎上來的龜公,他隨手扔了一錠銀子過去:“明韻樓,敏敏。”
龜公接了銀子,滿臉喜色,點頭哈腰地引著他們上樓。
敏敏是這裡的花魁,能夠點她的人,非富即貴。
上樓時候,有一個穿著齊胸襦裙的美人正在下樓,錯身時候,她往徐渡野懷裡扔了一方帕子,卻還嬌聲道:“哎呀,奴的帕子。”
“賊喊捉賊是不是?”徐渡野把帕子塞進她腰帶裡,嘲笑道,“提好褲子,彆掉了。”
那美人沒有生氣,愈發往他身上湊,媚眼如絲,吐氣如蘭,“爺——”
“一邊去。”徐渡野把她推開,倒沒用多大力氣,不過拒絕之意明顯,“爺有潔癖,隻要淸倌兒。”
美人哼了一聲,扭著水蛇腰下去,再也不理徐渡野。
龜公氣得罵人,“小蹄子,你這是什麼態度,回頭看我不拿鞭子狠狠抽你一頓。”
“你可舍不得,這不也是你們樓裡的搖錢樹?”
敏敏是花魁,剛才遇到的這個女子叫花枝,也是樓裡出名的台柱子。
“她今日,是想拆敏敏的台。”徐渡野和孟之揚道,“以後見得多你就知道了,這裡麵的女人,個個八百個心眼,也是……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龜公笑意尷尬,“瞧您說的,咱們這裡是讓男人鬆快的好地方。兩位請,請——”
孟之揚局促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臉繃得緊緊的,好像奔赴刑場一般。
等到了地方,他才發現,原來明韻樓,是樓中樓。
敏敏單獨占了兩層樓,每層都有五六間房那麼大,布置奢華。
徐渡野請的人已經來了,敏敏正在和他們說笑。
見了徐渡野,敏敏起身上前迎接,身段妖嬈,低胸小襖藏不住湧動的風情,偏偏臉上卻還是一臉天真乾淨的模樣。
孟之揚心裡暗想,她比剛才那女子,段位確實要高上一些。
那個是明騷,這個大概是悶騷。
敏敏喊了一聲“徐爺”,就要伸手幫徐渡野解披風,看樣子,和徐渡野十分熟悉。
孟之揚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徐渡野不用她動手,自己解下披風扔給她,又回頭指著孟之揚道:“我小舅子,今日他是正主,你給我好好伺候著。”
“是,徐爺。”
敏敏似乎看出孟之揚的拘謹,並沒有立刻上前過於親密,而是笑道:“奴婢敏敏見過小爺。小爺如何稱呼?”
“我姓孟。”孟之揚按捺住自己,沒有轉身就走,但是這基本上已經用儘了他全部的忍耐。
“原來是孟爺,屋裡熱,您把大衣給奴婢。”
孟之揚猶豫了下,看到徐渡野已經落座,和那些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寒暄。
徐渡野坐在主位,一條胳膊搭在椅背上,袖子卷起來,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
他歪著身子,十分輕鬆閒適。
屋裡的丫鬟見狀,不用人吩咐,就拿著靠墊過來替他墊在身後。
孟之揚把外裳脫了,自己搭在屏風上,沒有理敏敏,一言不發地上前,在徐渡野下首空著的位置上坐下。
徐渡野把他介紹給了眾人,又道:“我就這一個小舅子,我媳婦又疼他。若是我不好好帶他,回頭媳婦不讓我進家門。所以各位為了我日後幸福,要幫我多多關照這小子。”
眾人哄笑。
敏敏替徐渡野掛好衣裳,拿了酒壺過來替他和孟之揚斟酒,然後挨著孟之揚坐下。
孟之揚渾身不自在,卻還勉強帶著笑意應付。
好在敏敏察言觀色,雖殷勤伺候,卻也沒有貼上來,否則他真的忍不住。
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了些醉意。
敏敏笑道:“光這般喝酒說話,少了些樂趣。徐爺今日請的,都是貴客,奴蓬蓽生輝。不知徐爺和各位爺,能否賞麵,讓我那些姐妹們見識見識各位爺的風姿?”
“叫進來把。”徐渡野還是懶洋洋的。
他好像是這裡的常客,在這裡和自己家一樣放鬆隨意。
敏敏讓人開了門,一群精心打扮過的女子魚貫而入,個個花容月貌,身姿窈窕。
眾人身邊,都有了作陪的女子,酒席更加熱鬨。
等再喝兩輪下去,不少人已經開始亂摸甚至亂脫。
徐渡野見狀笑罵道:“你們又不是禽獸,隨地發情。想睡覺的,就去找個地方睡去,彆在這裡帶壞了我小舅子。”
敏敏又張羅著,讓人把客人們都引出去。
最後,屋裡隻剩下徐渡野和孟之揚,另有敏敏帶著丫鬟們伺候。
“酒菜都涼了,奴讓人再換了新的來。”敏敏周到殷勤,“來人,再燙一壺好酒來。”
這次,她站在兩人身邊斟酒。
不用同時應付那麼多人,她似乎也輕鬆了很多。
“喜歡這個地方嗎?”徐渡野問孟之揚。
“不喜歡。”孟之揚硬邦邦地道。
“你喜歡不喜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大都喜歡這個地方。你以後,是要和人打交道的,即使你不在這裡宴客,彆人在這裡請你,你可以拒絕一次兩次,但是總有你拒絕不了的。你怎麼辦?”
徐渡野看著他的臉色,嗤笑一聲:“要一直來做道德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