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泉送徐渡野出去。
剛出門,他就踹了徐渡野一腳。
本來想忍住的,但是實在忍不住。
徐渡野拍拍屁股上的鞋印,埋怨他道:“泉叔,您這嘴也太不嚴了。這就告訴他了,我還想吊吊他呢!”
“沒大沒小。”李泉罵道,“你像話嗎?於公,他是你上峰;於私,他是你……長輩。你一刀一刀,直往他胸口戳,你怎麼那麼狠心呢!”
“他不狠,映棠怎麼會沒有娘?”徐渡野幽幽地道,“她這輩子吃得苦,不就是從沒有娘開始的嗎?”
這點算什麼?
死去的人永遠的埋在黑暗冰冷的墳墓之中,再也不見。
那才是永遠無法彌補的痛。
“我知道,映棠心裡過不去,你就耿耿於懷。”李泉歎了口氣,“但是人死不能複生,總要為活著的人考慮。你和參軍對著乾,對你對映棠都沒有好處。”
“我什麼時候和他對著乾了?”徐渡野不承認。
“你不能那樣說話,參軍他,心裡也不好受。”
“知道了。”徐渡野懶洋洋地道。
李泉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這些話算是白說了。
徐渡野主意太正了。
實在很難被勸說。
李泉退而求其次,軟了態度,“參軍和映棠的事情,你就彆插手了。無論他們父女關係走到哪一步,你就看著聽著,不要摻和。”
“那可不行,我就得摻和。”
李泉氣得又要抬腳踹他,怒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自然是要為映棠討回點利息。”徐渡野痞笑。
“你想討什麼利息?難道把參軍殺了,對映棠就好?”
“那自然不行。”徐渡野歪頭,“映棠是個再老實不過的。就算她知道真相,我猜她不會認親,但是也不會拒絕和參軍來往。”
“這樣,您答應我,我和你說的話,您一句都不和參軍說,我就告訴您,我到底想做什麼。”
李泉眼裡的徐渡野,就像他的二兒子李躍然。
調皮、欠揍、坦蕩,讓人發自內心地喜歡。
“你說。”
“您先答應。”
“我答應了。”李泉沒好氣地道,“你實話實說。要是糊弄我,那就不必說了。”
“泉叔您是大好人,和您肯定說實話。”徐渡野嬉笑著道,“我釣魚呢!”
“什麼?”李泉沒聽懂。
“我釣的不是魚,是參軍。”徐渡野得意,“太容易得到的,不會珍惜。我就讓他知道,想認這個女兒回去,不容易,得拿出點誠意來。”
“你想勒索參軍?”
“勒索?”徐渡野嗤笑,“您也調查過我。憑我的身家,參軍有什麼東西,是能入我眼的?”
李隨唯一能讓他多看一眼的,就是生了孟映棠這個女兒。
“那你想做什麼?”
徐渡野眺望遠山,山頂終年覆蓋著皚皚白雪,宛如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一改之前的吊兒郎當,麵色肅然。
他說:“泉叔,人這輩子可能很短,就像我祖父,隻活了三十年。人這輩子也有可能很長,像我祖母,喪夫之後,又孤獨地活了將近三十年,現在看起來,再活三十年也說不定可以。”
人生或短或長,無法確定長度,但是能確定的是,波瀾無數。
“我雖有心護映棠一世周全,但是老天未必給我那個壽命和福分。”
剿匪的過程中,見多了生死,也就多了對人生的思索。
“我若是立馬走了,誰能護著映棠?我想過很多人,但是又一個個排除。”
這樣幾十年的重任,隻有血脈相連的人,才可能被委托。
“我發自內心地看不上參軍,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倘若映棠有一日走投無路,最可能替她托底的人,是參軍。”
李隨或許是個糊塗蛋,會讓孟映棠多很多苦惱。
但是他在某種程度上,是孟映棠人生下限的保障。
“我在一日,不想讓映棠和他有牽扯;但是我不在的時候,希望映棠還能多個依靠。”徐渡野聲音低沉,愛意厚重。
“所以啊,”他對李泉笑了笑,“我這人就是挺卑鄙無恥的。映棠可能不稀罕多這個爹,我卻在權衡利弊之後,要參軍惦記著這個女兒。”
他既要又要。
看他怎麼釣老登!
李泉被氣笑了,“篩子眼兒都沒有你心眼多。”
不過徐渡野這樣的態度,對最終結果來說,也是正向的。
“趕緊滾。”
徐渡野笑道:“您放我假了?多謝了,我回去陪映棠去。”
李泉這才想起來,徐渡野已經被調到了李隨身邊,這會兒該留下當值的。
結果再看,徐渡野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這混蛋。”李泉笑罵道。
徐渡野回家,孟映棠還有些詫異,“徐大哥,你怎麼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偷個懶,回來陪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做一件大事?”徐渡野神秘兮兮地道。
孟映棠單純地問:“什麼大事?我若是能幫上徐大哥的忙,那我就很高興。”
“能,太能了。除了你,其他誰都不能。”徐渡野一臉壞笑,忽然伸手大力拉她。
孟映棠驚呼一聲,就倒在了他懷中,被他揉了兩把。
“徐大哥,這大白天的,你彆鬨。”孟映棠臉色漲得通紅,“先說正事。”
“傳宗接代,不是正事嗎?”
徐渡野心裡補充一句,我不僅要你爹照顧你,再給你個兒子照顧你。
孟映棠慌亂求饒,“彆,徐大哥,世子和周賀他們幾個,一會兒可能來找我玩。晚上,晚上好不好?”
“不好。”
孟映棠好一頓央求,答應晚上讓他為所欲為,這才被放過。
“去,梳下頭發,再換身衣裳,我帶你出去。”徐渡野道,“好久沒帶你出去玩了,今日咱們倆好好逛逛昌州,給你買東西去。”
“我聽說有一家很好吃的酒樓叫太白居,徐大哥,咱們去嘗嘗吧。”
“好,你說了算。”
孟映棠重新梳理好頭發,換了身衣裳,轉身問徐渡野:“這樣行嗎?”
“行,怎麼都好看,走。”徐渡野拉住她的手。
孟映棠被他大手握著,嘴角帶著嬌羞笑意。
結果院子門還沒出去,就有人急慌慌地跑來找徐渡野。
“徐哥,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