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心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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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找你能找誰?”孟嬌嬌聲音尖厲地發瘋,“你是我姑姑!小叔被抓了,家裡都要斷糧,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一點兒不管家裡人死活。”

她故意嚷嚷,想讓孟映棠害怕招來周圍的人。

孟映棠對於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心裡生出許多厭惡。

——真和張氏的做派一模一樣。

小時候無力反抗,隻能逆來順受。

後來去林家遭遇了更多的折磨,她欺騙自己,假裝還有個避風港的家。

後來騙著騙著,自己都信了。

隻是她這個人,記吃又記打,被全家人逼著給林慕北做妾的情景還在眼前,內心的絕望痛苦依然不時在噩夢中呈現。

——無數次午夜夢回,她都夢見落水時孤立無援,沒有了徐渡野。

那種溺水的感覺,即使在夢裡都是無法掙紮和擺脫的窒息。

她和家裡決斷的決心,就像當初她和林慕北割袍斷義的決絕一樣。

現在看到孟嬌嬌和張氏如出一轍的做派,隻能讓孟映棠更加厭惡。

“是因為你小叔被抓,沒有人再給家裡送錢,所以你們才急了。”孟映棠一字一頓地道,“你們全家都是不事生產的蠹蟲,賣兒鬻女。”

“你說什麼?你自己過好日子,就不顧我們的死活。”孟嬌嬌貪婪嫉妒的眼神落在了孟映棠手腕上的銀鐲子上,隻恨不能立刻扒下來戴到自己手上,“日後你被欺負,就不怕沒有人給你出頭嗎?”

“你好像忘了,”孟映棠冷漠地提醒她,“今日你是來求我救命的。”

好歹,也要多裝一會兒。

孟嬌嬌:“……你,就算借錢給我們過年。”

“不借。”

不是沒有,而就是不借。

孟嬌嬌刁蠻任性,聞言幾乎控製不住立刻就要發作。

但是她咬咬牙,忍住了,“就算我求你。”

“我不用你求。”孟映棠道,“陌路之人,沒有相助的義務。這天下,賣兒鬻女的窮困人家多了去,我想救,也輪不到你。”

“我娘果然沒說錯你,你果然不是好東西!隻會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孟嬌嬌用力推了孟映棠一把。

“那你得好好學學,”孟映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伶牙俐齒,“省得日後被賣了,也活不下去。”

同時她心裡想,她要真的會勾引男人就好了。

最好勾得徐渡野眼裡隻有她一個,那真是老天爺對她的最大偏愛了。

“還有,”孟映棠瞥了一眼聞訊從門後看熱鬨的鄰居,“我的麵子沒有銀子值錢。你想靠踩我麵子換銀子,那是想錯了。我是徐家人,和你孟家的情分早就一刀兩斷。你且回去告訴他們,日後便是討飯,也彆討到我徐家門口。”

說完,她直接把孟嬌嬌推了出去,關上大門,任由孟嬌嬌在門口叫罵拍門。

孟映棠閉上眼睛,後背抵在門上,深深呼吸。

她沒有表現出來得那般灑脫。

她心裡像被針紮一樣疼。

但是她不能露出任何軟弱,給他們可乘之機。

不知道什麼時候,明氏也出來了,正站在離她幾步的距離,眼神憐憫地看著她,有安撫,也有擔憂。

孟映棠很久之後才注意到,勉力對她一笑,搖搖頭:“祖母,我沒事。我爹是童生,教人讀書,我兄嫂有手有腳,家裡到不了賣兒鬻女的程度。隻不過,他們不甘心,想要繼續壓榨我而已。”

“你若是心裡實在不好受,給他們幾兩銀子買個清淨。”

“不能開這個口子。”孟映棠態度堅定,“我不借。”

一文都不借。

倘若家裡真的到了生死關頭,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

但是他們想要她養他們,那就彆做夢了。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你的心情更重要。我怕你鬱結於心……”

“不會。”孟映棠道,“我若是再給他們錢,心裡才難過。祖母,對不起,因為我……”

“傻瓜。”明氏打斷她的話,“我有什麼不知道的?走,回屋去,外麵多冷。狗要吠,隻管讓他們無能狂吠去。”

“您先進去,我……要去和師父說一聲。否則師父日後如何看我?”

“也對。不過,我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您回去歇著——”

孟映棠把明氏送進屋裡,站在門口略平緩了一會兒,就去了隔壁找周溪正。

周溪正端坐在桌案前看書,周賀則跪坐在炕上懸臂寫大字,見她進來,偷偷對她眨眨眼睛,卻不敢說話。

孟映棠走到周溪正身邊,輕聲道:“師父您聽見外麵的動靜了嗎?”

“嗯。”

孟映棠便把事情始末解釋了一遍,忐忑不已,擔心周溪正覺得她心狠。

周溪正卻道:“你已經是徐家人。他們若是顧念你,自不會這般上門鬨事;既然他們不顧念你,你又何必顧念他們?”

孟映棠聞言激動,“多謝師父。”

她不在意彆人怎麼看她,但是卻在意她在乎的人。

“把昨日的功課背給我聽聽。”周溪正的手摸到了戒尺上。

孟映棠心裡一緊,把孟嬌嬌這點事頓時忘到了九霄雲外,滿腦子都是如何過關。

還好,她昨晚沒有偷懶。

但是最後她還是紅著眼睛紅著手出門的。

——師父說她死記硬背,不知深思。

她走之後,周賀替她鳴不平,“祖父待姑姑好苛刻。”

周溪正放下戒尺,重新拿起書來,頭也不抬地道:“這種疼,總比被家人傷害來得輕。”

讓她專心功課,以屏蔽那些煩惱。

另外,他就是要對她嚴格要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那些濟世之道,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孟映棠身上了。

——雖然希望渺茫,但是人活著,總得有點指望,不是嗎?

徐渡野不是池中物,也不聽他這一套。

但是孟映棠,以柔克剛。

周溪正想起開國皇帝和賢後,總有幻想。

除夕前一日,徐渡野回家了。

帶著孟之揚。

孟之揚耷拉著頭,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見到孟映棠,更是羞愧地快把腦袋埋到胸前,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幾乎都要哭出來,“阿姐,我……又成了大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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