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之揚,喝茶。”孟映棠端著茶水進來。
她已經感受到屋裡氣氛有些不對。
床上的人眉宇間頗有些得意,而弟弟則有些頹廢。
“我且再等等看看。”孟之揚道,“倘若賞銀發下來,我再來打擾。”
他不想在姐姐麵前露出不好的情緒,所以沒有多坐,很快就告辭離開。
孟映棠要送他出去,徐渡野就在床上哼哼。
“茶水太熱,給我一杯冷水。”
孟映棠沒辦法,隻能回來給他倒水。
可是徐渡野也不伸手接杯子。
孟映棠大驚:“徐大哥,你的手不能動彈了?祖母,祖母——”
徐渡野恨得牙都癢癢,隻能伸手接過杯子,“你鬼叫什麼!我是剛才不小心壓在身下,有點麻了。”
孟映棠這才鬆了口氣。
“你坐下!”徐渡野口氣生硬地道。
孟映棠感覺到他的不高興,不敢開口,虛虛地在剛才弟弟坐過的繡墩上坐下。
“你知道你弟弟來做什麼嗎?”徐渡野開口,帶著陰陽怪氣。
他氣悶得自己都不理解。
“不是來感謝徐大哥救命之恩嗎?”孟映棠小聲道,“他心直口快,要是說了什麼讓徐大哥不高興的話,我幫他給你賠個不是。”
感謝他救命之恩?
呸!
“他是來替你贖身的。”徐渡野道。
“替我贖身?”孟映棠吃驚,“他真的太傻了。”
徐渡野莫名被這句話取悅。
看起來,孟映棠也不算全無良心,利用完就 跑。
“……他有什麼銀錢?我不要他拿命換錢。我和祖母說好了,日後我做繡活賺到的銀子,一半給祖母,一半自己留著。我一年就能攢夠一百兩銀子了……”
徐渡野隻覺有什麼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堵得他氣悶。
原來,她自己也想跑了。
“那你現在還不趕緊走?”徐渡野說氣話。
說出來,心情更不高興了。
他懷疑那刺囊藤的毒,順著屁股到了心臟,要不他今日怎麼能這麼堵得慌?
“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孟映棠黯局促地捏著帕子,“我所以隻能死皮賴臉地留下。不過徐大哥你放心,我不白留,我的銀子可以給你一大半,我……”
徐渡野:“……”
毒沒毒死他,孟映棠卻能氣死他。
自己難道會貪圖她那點拿心血熬出來換的銀子?
“你早日給紅袖姑娘贖身。”孟映棠怯怯地道,“到時候如果之揚有了功名,我就去投奔他,給他帶孩子。如果沒有……我,我怕是還得留下,我可以給你和紅袖姑娘帶孩子的!”
徐渡野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其實想問她,她對給彆人帶孩子有什麼執念?
不過他怕自己問出來之後,得到一個更令人吐血的答案。
眼前的女人,腦回路完全和常人不一樣。
正常的情況下,她不該抱住自己大腿,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嗎?
難道自己這次表現得,讓他這條大腿顯得還不夠粗壯?
他明明已經救了她的弟弟!
“徐大哥沒成親之前,我陪著祖母,伺候徐大哥。”孟映棠臉色通紅。
徐渡野:感覺這句還像人話,就是有點太不含蓄。
“……我知徐大哥有病,我不會嫌棄你。以後臟了衣裳褲子被褥,徐大哥不必羞臊,我知生病也不是你情願的,我照顧你。加上你對之揚的救命之恩,我更感激……我……”
徐渡野雙眼銅鈴一般盯著床頂,呼吸粗重,用力喘息幾個來回方平靜些,一臉死灰地道:“說吧,我祖母到底給我安排了什麼病?”
孟映棠那小破膽子,是不敢編排他的。
定然是祖母在她麵前說了什麼,無中生有,才讓她誤會。
孟映棠:“……那其實不算病,徐大哥不要放在心上。而且是病就能治,治不好也該要想開些,好歹性命無虞,可以陪著祖母……”
“我到底什麼病!”徐渡野崩潰了。
“你什麼病,自己不知道?”明氏走進來,“衝你媳婦喊什麼?你能耐了是不是?”
徐渡野翻了個白眼,用死魚眼盯著她:“我什麼病?”
“還裝?就半夜總起來洗床單,你說你什麼病?”
徐渡野的臉色刷得也通紅:“您,您……”
您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看出來了,這世上真是沒有您在乎的人了!
“那不算毛病的,之揚都八歲了還尿過床……再說,徐大哥也不總是那樣……”
她檢查過好幾次,都沒有。
徐渡野自己也不總是洗床單。
徐渡野:毀滅吧!
明氏意有所指地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孟映棠知道這句典故,所以不解地看向她。
明氏打哈哈道:“讓他有病早點治,彆回頭嚴重了,治不好。”
孟映棠茫然地點頭。
原來,還有這個意思嗎?
那看起來,她得多讀書了。
外麵有人要買東西在喊人,孟映棠忙跑出去接待。
明氏看著徐渡野通紅的臉,嘖嘖道:“怎麼,發燒了?”
分明是發騷,還不承認。
“你們姓徐的啊,有一個算一個,死鴨子嘴硬。明明都看上了人家,還裝!”
“我沒看上!”徐渡野梗著脖子道,“我不喜歡窩窩囊囊的。”
“哦,知道了,沒看上性情,單單看上了身子。嘖嘖,男人。”
“祖母!您是我祖母!”
穩重點,行嗎?
“我要不是你祖母,我管你?我可告訴你,人家弟弟不定什麼時候就升成什麼都尉、校尉、將軍什麼的,到時候來帶她走,我可沒辦法。”
“他怎麼不今日就把她帶走?”
“哎呀,人家怎麼不想?不是有人從中作梗嗎?”
“祖母,你偷聽!”徐渡野的臉都快燃起來。
“什麼叫偷聽?我在自己家,哪裡不能去?”明氏哼道,“承認吧,你動心了。你是我養大的,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麼……你喜歡什麼樣的,我不知道?”
徐渡野斷然不肯承認,但是心裡那種說不出的悸動也讓他繃不住。
混亂之中,他找了個借口:“她二婚!我又沒有過女人,憑什麼找個二婚的?”
“你……”
“祖母,”孟映棠的聲音傳來,“有人要買蜜餞,我沒找到……”
徐渡野看著她低頭垂眸,頭發如絲緞般垂在兩側,乖巧柔順到頭發絲,心裡頓時像塞了一團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