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之揚來了。
孟映棠很驚喜,上下打量著弟弟,“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聽說你這次又立了大功,姐姐為你高興。但是你下次,不要那麼拚命了。”
不是每次都能有那麼好的運氣的。
她膽小怯懦,不敢奢求弟弟成為什麼大英雄,隻希望他平平安安。
孟之揚神色之中帶了幾分尷尬,有些不自然地道:“姐,姐夫怎麼樣了?”
孟映棠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徐渡野。
“沒有大礙,就是得休息幾日。”
“那他回來,沒說什麼?”
“說了,”孟映棠壓低聲音道,“他說他不是被嚇尿了褲子。你進去之後,千萬彆提這件事。”
孟之揚點點頭,和明氏打了招呼之後,跟著孟映棠一起去了徐渡野屋裡。
“你來做什麼?”徐渡野開口就不客氣。
他這會兒還趴在床上,見到誰都心氣不順,想罵人。
孟映棠有些尷尬,低聲對弟弟道:“徐大哥身體不舒服,所以脾氣不好,他平時不這樣,是很好的人。”
徐渡野耳力好,聽得分明,心道,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自己哪裡好了?
“我知道。”孟之揚道,“這一次若不是得姐夫相救,我怕是要吃大虧。”
說著,他鄭重對著徐渡野行了一禮,“多謝姐夫救命之恩。可是一碼歸一碼,我欠你的,我還。你若是對我姐姐不好,我還是要來替姐姐出氣的。”
“說得像你打得過我似的。”
“徐大哥救了你?徐大哥,你……你怎麼不和我說呢?”孟映棠十分感動。
她就說,徐渡野是個好人。
就是脾氣臭點,嘴硬了點,在做人上,他真的很好。
徐渡野有些不自然,故意用粗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也沒看清楚是誰,隨手救的。”
“那才更難得。”孟映棠道,“祖母說你嘴硬心軟,我現在也知道了。不管怎麼樣,都要多謝你救了之揚。”
說話間她就要拜下去。
徐渡野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纖細的胳膊,“老子又沒死,要你拜來拜去。”
鐵鉗一般的手,用了力氣,孟映棠臉上瞬時露出吃痛的神色。
徐渡野忙鬆了手,“倒茶去。”
孟映棠點點頭,對弟弟道:“你陪徐大哥坐一會兒。”
孟之揚點頭,微微猶豫了下,改口道:“姐姐你去忙,我和徐大哥說會兒話。”
徐渡野:“……”
剛才還姐夫姐夫,怎麼這會兒他又不配了?
救了個白眼狼。
等孟映棠出去,孟之揚拱手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你換點新鮮的說辭。年紀輕輕,說話口氣卻像個老不死的。”徐渡野一臉嫌棄,“你坐下說話,怎麼我趴著,你站著顯出你來了?”
孟之揚有幾分了解他的脾氣了。
確實嘴硬心軟。
“我第一次見到徐大哥真正的身手,敬佩不已。倘若不是身份所限,徐大哥投身軍營的話,早就揚名立萬了。”孟之揚誠懇地道。
男人對男人的最惡毒攻擊——你不行。
男人對男人的最真誠欣賞——你比我行。
能夠讓男人信服的男人,對方的實力,絕對遠高於自己。
“說那些屁話有什麼用?”徐渡野冷冷地道,“你今日來做什麼?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我……”孟之揚有些難以啟齒,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這次剿匪之後,我應該會升一級,有幾十兩賞銀。我想和徐大哥商量一下,先給你一半的銀子,把我姐姐帶走……剩下的銀子,我給你打個借條,之後一定還給你。”
徐渡野一聽這話,氣悶不已。
他救這個王八羔子做什麼?
就該讓他被土匪亂刀砍死!
“姐姐為我吃了許多苦,我希望她以後日子過得安逸些。”孟之揚沉聲道,“我觀徐大哥對姐姐也沒有男女之情。若是老夫人這邊需要人照顧和陪伴,我願出錢給老夫人買個丫鬟……”
簡而言之,他不願意讓姐姐再伺候人。
半晌之後,徐渡野咬牙道:“你的意思是,在徐家,我欺負你姐姐了?”
“沒有,我斷然沒有那個意思。”孟之揚解釋道,“隻是姐姐性格柔順,逆來順受,受了委屈也不肯說。徐大哥這般英雄人物,雖然眼下不得誌,但是現在這般局勢,我自己估計,早晚還得征流放之人入伍的……”
現在軍營太缺人了。
要知道,徐渡野這都是被流放的第三代了。
西北有很多這樣的人。
他們現在不去兵營,已經在這混亂的時候成為了一種“福利”,很多當地人,願意把女兒嫁進這樣的人家,因為日後生的孩子,不必上戰場。
天高皇帝遠,雖然祖上得罪過皇帝,但是幾十年過去,現在和平頭百姓也沒什麼區彆。
百姓對於他們免除兵役很有意見,上層也有人見不得他們這麼安逸。
所以讓他們服兵役,也是遲早的事情。
而徐渡野這種人,倘若入了軍營,那就如魚得水,定會脫穎而出。
“徐大哥前程不可限量,日後三妻四妾,自有貴女為你開枝散葉。我姐姐這般,委實不合適。”
徐渡野想想,如果在一群女人之中,孟映棠確實會被人欺負死。
但是,人進了他的門,他孟之揚上下嘴皮子動動,就要把人給接走?
他不是舍不得孟映棠,他是,不能這樣被彆人擺布。
要不他一個大老爺們,臉往哪裡放?
“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徐渡野道,“你還做夢拿銀子,趕緊打住。你當朝廷為什麼這次剿匪要用我們……單單是人手不足嗎?”
“那是因為什麼?”孟之揚是真的不懂。
“是因為沒有錢!重賞之下,何愁沒有勇夫?沒有錢,發不下兵餉,所以不能繼續募兵。加上你們死了得給幾十兩撫恤銀子,百姓死了,隨便給二三兩打發了去。”
所以,彆做什麼春秋大夢了。
“可是上次,我就拿到了二十兩銀子。”孟之揚不信。
“上次,是有商人出資,因為被圍剿的土匪綁架了他兒子,還撕票了。其實就是花錢雇你們賣命。不過這次,可沒有那麼好的金主了。”
孟之揚濃眉幾乎蹙到一處,手也握緊。
原本他以為這次能把姐姐帶走,結果竟然是一場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