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甚,乾甚!”
丁歲安隻穿了條犢鼻短褲,抱膀堵在房門,哈欠連天,滿臉都是‘被擾了清夢’的起床氣。
經傍晚一事,侯管家客氣許多,但言語難掩焦急,“丁什長莫怪,方才有人瞧見竊財逃眷溜進了西跨院,我等需搜查一番。”
西跨院前後兩座院落加一起也沒多大,一眼望的到頭,院內自然沒有侯管家想找的人。
“丁什長,你們這幾間屋子我們也得搜一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就不悅的丁歲安臉色愈發難看,“侯管家莫非認為我們故意藏了你家女眷?”
方才若有逃眷逃進院內藏起來、龍衛軍未曾察覺的確存在這種可能,所以搜院子情有可原。
但逃眷逃進軍卒睡覺的房間,而沒被發現完全沒有可能性。
除非有意藏匿。
麵對這樣的指控,‘問心無愧’的丁什長非常憤怒!
誠實守信是他做人的底線!
“丁什長莫誤會”
侯管家正要解釋,忽被北牆狗洞旁的家丁興奮叫嚷打斷,“找到了,找到了!這裡有腳印!”
侯管家立時被引走注意力,急步搶到狗洞前,從家丁手中奪過燈籠俯身一看一串小巧腳印沿著牆根一直綿延到西牆下。
西牆上蹬踏時留下的腳印更加鮮明,腳印正下方那截木樁讓侯管家馬上確定王妃翻牆逃出去了!
以鞋印的新鮮程度判斷,逃出去沒多久!
“出府!往西搜!”
西牆外的小巷由杜三郎的人守著,一個大活人逃出去竟沒察覺,侯管家邊暗罵豬隊友,邊招呼家丁跟上。
一轉身,卻結結實實裝在丁歲安硬邦邦的胸膛上。
丁歲安高他大半頭,居高臨下俯視的眼睛裡是不加掩飾的憤慨。
“丁什長,侯某為王府做事,一時心急,丁什長莫往心裡去。”
侯管家拱手賠笑,枯鬆似得麵皮堆起一層又一層褶子,皺的如同丁小郎剛洗過冷水澡的蛋皮。
“侯管家!於公來說,我龍衛軍出京代表的就是朝廷顏麵,你帶人搜我院子,不曉事的人還當蘭陽王府對朝廷不滿呢!”
“不敢不敢!蘭陽王府三代忠良,對朝廷忠心耿耿,丁什長言重了”侯管家連連作揖,這大帽子他可戴不動。
丁歲安臉上嚴肅神色稍緩,口吻卻委屈起來,“於私來說,我年紀輕輕、清白未娶你紅口白牙汙我私藏女子,豈不是敗壞我男兒清譽!若傳出去,我還活不活了再有下回,我可不依!”
鬨騰了一陣,喧囂漸遠,西跨院重歸寧靜。
丁歲安回屋,閂緊門栓,“出來吧,人走了。”
靜默數息,床下鑽出一顆濕漉漉的腦袋,先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再支耳細聽片刻,確定暫時安全,屁股才慢慢爬了出來。
此間氣氛,稍顯尷尬。
方才鑽狗洞時剮蹭,屁股胸前衣襟豁開一個大口,要不是內裡那條萬惡的菱形肚兜勉力兜住,豪華車燈隻怕早已亮瞎丁歲安的狗眼。
若一頭囊進那條溫柔溝壑,不知會泛起怎樣的洶湧波濤
屁股一直抬手護著,卻遮不住春光側漏、肋旁飽滿半球從肚兜側邊探出半截白膩身子,招搖過市。
更添幾分難言狼狽與羞窘。
屁股目光四下逡巡,徑自走向衣櫥,扯了件丁歲安的舊外衫胡亂裹住胸前春光,又拎起一件稍厚的長袍遞給了丁歲安熟稔得仿佛在自家取物。
為哄騙侯管家,丁歲安脫的隻剩了條犢鼻短褲此刻孤男寡女,一個胸膛赤裸,一個玉脯半露。
氣氛微妙至極。
“我這就睡了,你給我衣裳作甚?”
丁歲安理直氣壯,紋絲不動,屁股遞袍的手僵在半空,目光遊移,不知該落在何處。
片刻後,她抬眸快速掃過,注意到了衣桁上的皮甲以及牆上的大吳製式雁翎刀。
確定了丁歲安的身份,屁股就知道該如何投其所好了。
隻見她微抬素手,將黏在額頭鬢角的散發理順,蓮步輕移,不疾不徐走到屋內唯一的椅子前,端然落座。
肩背挺直,下頜微揚,瞬間又在風雨飄搖中撐起幾分王妃威儀。
隻不過,依舊發抖的手嘗試了三次才將玉簪虛虛插入發髻
這女人好端端的擺什麼譜啊?
屁股看了丁歲安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儘管眼底那抹忐忑驚恐尚未完全散去,但她仍竭力裝出一副‘萬事皆在掌握’的從容感,然後才以滿是誘惑的口吻拋出了新的價碼。
“小郎,明日聖旨一到,本宮便無礙了。本宮母家乃江北大賈,區區萬兩白銀不值一提。你身為武人,日後修煉所需丹藥……本宮都包了。”
嘶~
都包了?
你乾脆把我也包了得了!
這方世界存在多種修煉體係,丁歲安身為軍卒,修的自然是武人一道。
武人修煉三途:苦熬、藥浴、嗑丹。
嗑丹無疑是最捷徑,當然也最燒銀子。
以繼續修煉三十年算、每十天消耗一枚丹藥、一枚丹藥作價五十兩,那就是算了,數學老師死的早,咱也算不清是多少。
總之很多銀子就是了,這輩子彆說做牛做馬,就是做雞做鴨也賺不到!
“謝王妃賜!護衛王妃,乃在下職責所在!”
丁歲安忠誠的一臉。
隻不過他赤條條隻穿了條犢鼻褲,讓這份忠誠看起來不那麼正經不曉得的,還以為丁小郎正在麵試男寵哩。
屁股心中仍不踏實,沉默幾息後,為拉近關係沒話找話,“小郎,你叫什麼?”
“姓丁,名歲安。王妃呢?”
“”
這小郎出手幫她,且模樣俊俏,實在讓人生不出惡感,可他說話做事的方式卻又屢屢出人意料。
哪有直接問女子閨名的?
且兩人地位懸殊如此之大
隨後屁股轉念一想,活下去的希望全指望他了,一個名字而已!
“本宮姓林,雙字‘寒酥’”
“寒酥?寒酥擬雪,好名字。令尊一定是個風雅之人。”
和男人探討閨名讓林寒酥很不自在,忙岔開話題,“丁小郎,你既知曉了本宮身份,還肯施以援手,本宮很是意外呢。”
這怎麼給你解釋?
丁歲安前世生在紅旗下,對‘活殉’這種事有著極其強烈的厭惡。
幫林寒酥,與其說是出於‘善’,倒不如說是出於對蘭陽王府的‘惡心’,存心搗亂不讓他們如願。
動機源於一念之間,但深層邏輯出自三觀。
他不過是在踐行自己的價值觀。
更何況,價值觀如今又有了銀子和丹藥的加持。
丁歲安轉身扯開被子,背對林寒酥邊鋪被窩邊道:“興許是王妃許諾的銀子動了小可的心,我還沒娶媳婦兒呢,往後三妻四妾五姨娘得花多少錢啊?有王妃相贈,我也能少奮鬥幾年不是。”
你看看,這三觀多正!
“”
如此直白,把林寒酥搞的一愣,緊接拿出哄小孩似的口吻道:“待本宮闖過這關,幫你尋個人美心善的小娘做你妻子。”
“嗬嗬,那倒不用了。我喜歡自由戀愛。”
“戀戀愛?”
“王妃沒戀愛過?”
“”
林寒酥茫然搖頭
隨後才意識到,本來想主導話題,卻又被這小郎帶偏了這都聊的什麼呀!
戀愛,還特麼自由?
“那倒可惜了”
丁歲安回頭朝林寒酥溫和一笑
少年郎的眼睛彎成了曉月,真摯溫暖,好看的猶如三月桃溪。
林寒酥不由片刻失神。
“王妃,咱們都是好人,好人不騙好人,你許諾過的銀子和丹藥,絕不會食言,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