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我們法學4班組織了一次集體春遊。
地點就是在當時我同河莉一起去過的那個景區。
全班加上一個輔導員總共42個人,浩浩蕩蕩地,就此出發。
說來慚愧,雖是同班同學,但起碼過半以上我都不太熟。所以在這春遊的路上,我跟熟識的那些個朋友走在一起,並且看向那些不太熟的同學之時,還在犯臉盲症——大腦中嗡嗡嗡嗡地,人與名字始終是在「好不容易對上了號」與「死活對不上號」之中徘徊橫跳。
“哦,他是石岩磊。”“哦,她就是楊姝。”“哦,她是申黎。”“他是江麟。”“她是董柚……”“誒?他是誰?”“這個呢,這個又是誰?”“擦擦擦,這個呢?”……
總而言之,我就完全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進城那樣,兩眼與心中都同時充滿了好奇而又充滿了迷惑……
尤其是有不少女生化了程度不一的妝容,我就更懷疑自己與他們是不是同一個班的了。
正如很有可能我們都是怪獸,在這示威於超人的浪潮中橫行,什麼樣的都有,就是自我沉浸、彼此之間看都不看多一眼——因為倘若分心看多了一眼,超人把自己給打死了那可怎麼辦——於是就全數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看向了自己眼前的那個超人——其他的,想想都不重要。
走進了景區。
與河莉往日的回憶又絲絲點點朝我洶湧侵襲而來……
但我始終保持著外表自然平淡。依舊與帥陽他們有說有笑。
我說:“今天天氣還不錯。還有那麼多的鳥到處拉屎。”
儲檸就說:“你那麼不文明哦,多好的景色被你這麼一描繪,全都給大煞掉了。”
我道:“不文明的是鳥兒們,是它們到處拉屎,又不是我,哈哈哈!”
“那就說明這裡不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啊。”帥陽接著說道,“沒拉你頭上你就算偷笑吧!”
我說:“哈哈!拉你頭上才對!你的發型比較像鳥窩!”
“你懂毛。”帥陽道,“鳥大多數都不會在自己的窩裡拉屎的,它們喜歡拉在窩的隔壁。就比如我的隔壁,你的頭上……”
“哈哈哈哈!”——惹得眾人瘋狂大笑。
我說:“你離沙越近點,拉他頭上!”
“哈哈哈哈!”——眾人又是大笑。
沙越說:“啟哥,你就隻會老欺負我……我可什麼話也沒說呀!”
“哈哈哈哈!”——眾人依然大笑。
他們這些人的笑點可真是低到……我也是服了。
不多時,我們所有的同學便開始了在景區中的遊玩——時而分批分次,時而集合,時而有人落單。
總之,慢慢地,大家都玩得不亦樂乎。
而我,在這山水之間,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卻忽然間好懷念舊人身上的味道。可也死活在那麼一瞬間,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直到煙癮發作。
我手肘撞了撞帥陽,示意他和我一起去找個地方抽煙。
帥陽收到暗號,立馬一個字就說:“走!”
說走就走。
我倆就這樣躲去了林子裡的一顆大樹下麵,然後「叭叭叭」地吞雲吐霧起來。
結果沒多久,就被路過的楊姝同學給撞見了。
我倆抬頭看著她。她也若有驚訝般地站著原處看著我們。
她說:“誒?你們兩個原來抽煙的啊?”
這問題問得我們一時不知從何答起。
這都一年半了,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帥陽是煙槍吧,這學霸想必是心無旁騖、一心沉迷於學習,一點都沒發現啊。
我說:“昂,如您所見。我們是抽煙……”
帥陽則輕輕吐了最後一口淡淡的煙氣,又抬臉瞥了一眼楊姝,沒有說話。
“抽煙抽多了可不好喔。”楊姝又善意地來了一句。
我說:“是……楊同學您說得對。”接著我就滅了煙頭。
楊姝最後朝我們微笑一個,就走開了。
楊姝走遠了之後,我對帥陽說:“這可是我班的四大學霸之一啊,你也毫無壓迫感嗎?”
“你有壓迫感?”
“與其說是壓迫感,莫如說是尊敬感吧。”我道,“總覺得這些人身上有許多我遙不可及的可貴品質,反正我是心生敬意的。”
“好比你崇拜毛爺爺(鈔票)的感覺?”
“好比一大堆毛爺爺肆意砸在我身上的感覺。”
“嗬嗬嗬!”
“嘿嘿!”
如此又聊了幾句。我們又找大部隊集合去了。
此時,看到沙越正和石岩磊以及邊遠航在看鯉魚。
我於是靠上前去和他們一起看。畢竟除了想和他們幾個打成一片之外,我還想知道去年跟河莉一起看過的那條大鯉魚還在不在。
“噯!啟哥!這條鯉魚好大一條呀!”沙越搖了搖我的手臂。
我定眼看去。果然還在。沙越指給我看的鯉魚就是去年那個時候我跟河莉一起看的那一條。不過看樣子,似乎感覺它又長大了一些而已。
“正常現象。”我對自己的心裡說道,“物是人非,基本都是這樣……”
“顏啟同學,這個學期有個吉他的選修課喲,您有沒有報名啊?”之後就聽到邊遠航對我說。
我說:“哈?有這個課嗎?我沒細看!”
“有啊,不過收的人不多,也就二十來個名額……”
“可惜了!當時應該看仔細一點的……”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惋惜地說道。
這是實話。我若是在報名的網頁上看到了,確實也會考慮的。畢竟我也覺得一個男生倘若會彈吉他,簡直有魅力且完美死了。
邊遠航嗬嗬一笑,道:“您要是想學,我平時可以教您啊,您若是有空,隨時過來我宿舍找我就可以了!”
“那可太好了!”我說。
接著,我又看了一眼在旁微微而笑的石岩磊。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訴我,他有什麼特彆了不起的得意之處似的。
這家夥長得肥肥胖胖,總是憨憨麵帶笑容,超級有辨識度。很多同學都喊他叫做「一堆石頭」——因為他的名字無論看起來或者想象起來都很多「石頭」。
我說:“「一堆石頭」同學,可彆告訴我你也選了吉他課……”
他嘿嘿而笑,道:“哦豁,就是那麼巧,全校才二十多個人我就報名成功了。你說你氣不氣?”
帶著醋意我再次望向他。極難想象,一個大胖子懷抱著瘦小的吉他深情款款彈唱的那個畫麵……想必很有喜感,也說不定能迸發出不一樣的四射魅力。
我無可奈何且帶著輕鬆玩笑的口吻說道:“我不裝了,我羨慕你們。”
接著,這胖子就拍拍我的肩膀,溫柔地安慰著我,仿似在對我說,「同學、節哀」。
“喂!位置讓一下!”
沒等我們繼續說笑,一個女生突然就跑了過來,然後在我和石岩磊的中間硬生生地擠開了一個位置,最後趴在那欄杆邊上,開心地看起了那池塘裡麵的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