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整宿未歸。我與司慧徹夜纏綿。
我就像一隻絕食已久的猛獸,在她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地狂野釋放。她也如同高濃澎湃的強酸海水,將我的精神靈魂與肉體,全然溶解。
不知道多少回,我心底乞求時間慢點,不要天亮,讓我無限沉迷,更不知道多少回,我害怕著好不容易起死回魂的自己再次死去。
我點著煙赤身裸體地坐在臥室裡,她的床邊,我不曉得,這縱情而歡的儘頭到底是不是愛。
“給我也來一根吧。”司慧起身說。
我抽出一根遞給了她,並為她點上。
我說:“薄荷煙什麼的,更適合你吧,我的這些太濃了,你還是少抽……”
司慧淡然一笑,吸了一口,又吐出。
穿好睡衣,走出了陽台。
月光下她的背影依然美到了極致,她的每個動作也都是那麼的成熟而大方。
我知道,她也有她的心事,但她從來都不說。
此刻,她望著星空,就像所有可能映來的光輝都儘數打在了她的身上。
我遠遠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我說:“慧慧!”
她回頭望著我,說:“唔?”
我說:“你的前男友,叫什麼名字?”
司慧兩手叉在胸前,輕然一笑,回答了我,她說:“弓鎮。弓箭的弓。鎮魂的鎮。”
我說:“哦。好的,我曉得了。”
然後跳上被窩,睜著眼睛側身而睡——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弓鎮到底是個何方神聖,能讓司慧丟掉了半條性命……
幾分鐘之後,司慧也爬上了床。
我倆就這樣抱著,慢慢進入了夢鄉……
八個小時後,我們同時醒來。
我穿好衣服,說我該回去了。
司慧說,要不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我說,下午還想上課來著,在外麵吃飯的話,恐怕是時間上趕不及。
她就說,好吧,那下次。
我就此告彆。
幸好出門也沒撞見隔壁住著的神依依,不然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停下來跟她聊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她對帥陽心死了沒有,我不知。但她若是看到我從司慧的房間裡出來,肯定會多多少少盤根問底。
一路回到學校。
宿舍裡拿了書本就到「望月樓」匆匆吃了個湯麵,再走往18棟教學樓上課去了。
補考的結果通知也已出來,班長龍婷告訴我,我過了,《證據法學》不用重修。
沙越他們就一起為我歡呼慶祝。
我說,彆那麼大聲,整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掛了科,多沒麵子。
帥陽就說,哈哈覺得沒麵子就不要掛科啊。
我沒法反駁,隻有苦笑。
是啊,這家夥那麼浪,居然一科沒掛,真是個天才。他確實有懟我的說話權。
之後,沙越又忽然悄聲問我,怎麼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解思悅來找我了,是不是我徹底傷害了人家。
我回答他說,可能是吧,我本人也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她。
沙越又問,那我會想念解思悅嗎?
我說,關你屁事。
他說嗬嗬嗬,我說嗬嗬嗬你個頭。
事實上,沙越如此一提起,我也發現,解思悅就像是突然的消失匿跡了一般,什麼消息什麼動作都沒有了。世界也突然變得好安靜。
可能吧,每個人都在渡劫。在安靜中逐漸失魂慢慢死去。
解思悅與我愛不逢時,想必她也看透了我的堅決與無情。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好了,我說思悅,你也不容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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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時,有一次扁鵲來到虢國行醫,聽說虢國太子早上染急病身亡,於是請求進宮察看。扁鵲來到太子床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發現太子大腿內側還有微溫,耳朵裡還有鳴音,於是說:“太子隻是嚴重昏迷,還可以救活。”扁鵲用針灸的方法使太子回過氣來,又在太子身上熱敷一會兒,終於使他蘇醒過來。
「扁鵲又開了藥方,太子服了二十天藥後,便完全康複了。虢國國君再三向扁鵲道謝,扁鵲說:“我不是能起死回生,隻是太子未曾真死,我才能救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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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是浦新覺講過給我聽的。此刻我有了更深的理解。
其實誰都一樣,靈魂與肉體獨立分離,卻又合同而一。
人若真死,任誰也救不活。就是這個意思。
天地之間隻有貪生怕死之人,並無起死回生之藥。
肉體隻能死一次,靈魂卻可以無限假死無限振作,根本就是死不到儘頭的。
麻痹自己是暫時的解脫,妄想重生也隻是意淫的笑話,苟延殘喘是常態,病入膏肓是愛而不得的自作孽不可活。
我愛河莉與解思悅愛我,所有的後遺,分明隻是同一個道理。
“我丟!顏啟,你在想什麼呢,看著桌麵那麼入神,一動不動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後來,還是帥陽拍醒了我。
我隻好來了一句威武的坤式嗲叫以化解我當下的尷尬:“你乾嘛~哎喲~”
“嘶~”果不其然,帥陽立馬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說道,“抽煙去啊,彆騷了。”
我恢複正常說了一句:“哦。”
然後就跟著他一起到樓梯口抽煙去了。
剛點上煙,帥陽就說:“明天周六,我回我姨媽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說:“你姨媽,又不是我姨媽,我去乾嘛?”
“艸,是不是兄弟先?是兄弟,我姨媽就是你姨媽啊!”
“那你的那些妹妹們是我的妹妹嗎?你能親她們一口,我也能嗎?”
“我丟,你就想……”
“嘿嘿……”
“就說你一不一起去我姨媽家?隻能回答一個字。”
“哦。”
“答應了是吧?”
“那也隻能答應了啊。不過我倒是想知道,具體是為什麼非要我也一起去。”
“上次我喝醉酒接了我姨媽的電話,沒看清楚是她,我就傻吊似的講了些粗口。她就覺得我學壞了,抽煙喝酒什麼的,懷疑我總是跟那些不良青年混。我看你長得也比較斯文敗類,想著就叫你權且過去幫我個忙,帶你見見她應該有些說服力……”帥陽也是說得毫不客氣。
我白眼翻到了後腦勺,對他說:“說誰斯文敗類呢……”
“你啊,跟我一樣是個衣冠禽獸。”
“喂,嗬嗬!越講越離譜了哈。”
“好了,大佬,總之你幫我這個忙,肯定不吃虧……”
“哦?”
“去到我姨媽家你就知道了。”
“哦。”
又抽了一口煙之後,熄滅煙頭,我推開了消防通道的門,就走向教室準備繼續上課。
帥陽跟在我的身後,蘭花指一伸,漂亮地將他頂在食指上的煙頭遠遠地彈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