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挽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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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終究來臨。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六月,因為我覺得六月是個童話的季節——雲是輕的,風是暖的,花草繁茂,還有蟬鳴,有足夠的溫柔與浪漫,甚至還有初夏的冰淇淋,有彩虹,日月無缺,星辰不落,每一天都能閃閃發光。

可是這一個六月,我失去了河莉,未能和她一起奔向這個童話般的季節,也沒能開始擁抱原本可以獨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夏天。

這個六月,來得實在突兀,並且索然無味。

當我把「禦香居」的房間鑰匙還給安飛的那一刻起,全世界就慢慢知道了我與河莉分手的事情。

朋友們輪番安慰我,有的甚至在我耳邊不斷持續地說著讓我振作往前看的話語。

我說大可不必的,我很好,我沒事,不需要任何的安慰,是真的。

反倒是我特彆擔心河莉,不知道她將會怎樣渡過這六月的難關。

一段情,隻有在分手之後,你才會深切地體會到,它到底重要不重要,並且倘若重要,它又去到了什麼程度。

沒有了河莉,我每天照樣笑顏開啟,和大家有說有笑。卻隻有我心底最明白,我很痛,真的很痛。

這種痛,鑽心刺骨,陰柔持續,並且與日俱增。就像你明知道痛不致死,卻依然生不如死。

終於有一天,我從睡夢中醒來,心肺難受到實在是就快窒息,胡子拉渣蓬頭垢麵的我像個瀕死的乞丐一樣,躺在床上朝帥陽緩緩地伸出了我的一隻手——

我說:“快,快給我一支煙……”

我又重新、再次,點起了煙,而這一次,如夢似幻,比起從前,心癮與依賴更重了……

我一直以為我是超級自律的人,但此刻起,我發現我自己頹廢了,墮落了——「河莉既已成為了我的心臟我的呼吸,她的離去也已成為既定事實,那麼倘若我不想就此死去,唯有以酒解憂以煙續命」。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的,不如我們一起去樓下走走?”帥陽說。

將手中的煙一口氣吸到那快接近煙屁股的地方,我隻感覺我的大腦一陣暈眩,甚至忽然有點惡心想作嘔。

擺了擺手,我道:“不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待會兒還有事,晚點自己一個人去走……”

我不知道帥陽知不知道我其實壓根沒任何屁事,但我隻知道他倘若是知道的那就肯定會假裝信我並且毫不揭穿。

他說:“行,那我就約會去了,你自己看著辦。”

臨彆時,他還特意丟了兩包煙在我床上,什麼話也沒再說,就走掉了。

我掙紮起身,拖著拖鞋去洗手台照鏡子,發現鏡中的那個他頭發淩亂不堪。

“去剪個頭發吧,”我對他說,“換個發型,沒準就能換個心情,對吧顏啟?”

背頭是怎麼梳都梳不好了,最後的我,喪氣般地兩手撐在那洗臉池的邊緣,垂下了頭,突然好想哭——

空空蕩蕩的宿舍,空空蕩蕩的我心臟的位置,裡外都是孤獨……

我穿上短衣短褲,換上輕便的布鞋,背上單肩斜挎包就出門了。

騎上我的自行車,望東而去。

去「墮落街」換了個發型,又回到了學校,再往北而行。

路上我時快時慢,說實在話,完全就是無目的而行。我隻是想兜兜風,興致來了,伸開手臂挽一下清風而已。

所經之處,路旁所開的花兒也基本都是白色的,包括六月雪、九裡香,以及石頭花。

我沒有任何的停留,自行車的意義就是隨性讓它自行。

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北校區的足球場附近,我兜往它旁邊的一個小涼亭。

這個小涼亭並沒有什麼的特彆,甚至我和任何誰都沒有一起來過這裡,發現它的存在也都是今天不經意的碰巧路過。

它就像一個突然被遺忘的角落,小道幽深,沒有人來,身後的牆上還掛滿了雜藤錯亂的爬山虎。

我把自行車靠在它的其中一根柱子邊上,然後拉開斜挎包的鏈子把煙和打火機拿了出來。

陽光灑在我麵前的涼亭之外、地板之上,我呼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煙霧稀釋於陽光直射不到的一片陰涼之中。

拿出手機,望著河莉的照片,我眼神空洞了——

從前連身體都進得去的人,如今卻連朋友圈都進不去了,真是可笑造化弄人;

也曾約定好在這個夏天一起乘飛機去她的城市看看,想來香檳還是開得太早;

如果當時我們的任何一方再稍微堅持一下下,會不會結局有所不同,說不定渡劫渡過去就是相守相依一輩子了呢?

“河莉,我們是太年輕還是太草率了啊?往後餘生,沒有彼此的歲月裡,是烈酒還是遠方,是淡茶還是月光啊?”

“河莉,我知道我們都終將會振作起來的,因為走他媽再長的路,都隻不過是通向墳墓,生命的最後,和誰過也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所以河莉,你終將會把我遺忘,我也知道的。就趁現在,讓我們一起挽風吧,你出來陽台,迎麵感受一下,風中還有我對你深深的依戀呢。多年以後,當我們都變了樣,可就說不定了……”

三段語音,輪流發送。

屏幕輪流三條顯示:「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真棒,如我所願。

笑著笑著我就流出了淚……

不為彆的。

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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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編外湊字數用):

《上帝視角觀察日誌之一》

太行宇對顏啟說:“「挽風」中的「挽」字表示,挽留的意思,而用在這裡與「風」字組詞,意思就不能一樣了!都知道,大自然的風怎麼可能挽留得住呢!你無論怎麼張開雙手、撐開五指,都不能把它捉住擁抱住的,對吧! 所以,挽風它不是動詞,它是形容詞啊,意思是有心挽留你,卻也是留不住你的。明白了嗎?”

顏啟說:“也未必啊,我隻是需要一個動作一個畫麵感而已,我沒說一定要把它給留住啊。”

太行宇說:“所以其實您才是那一道風……”

顏啟笑笑:“誰說不是呢,誰都是風,不是嗎?風與風的相遇,全都是一場空……”

太行宇說:“至少相遇過了呢……”

顏啟說:“是啊,至少相遇過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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