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來臨。
因為剛好是周六,沒課,安飛、帥陽和我都各自一直睡到了早上十點。
起來打開手機,微信顯示25條未讀消息。
劈裡啪啦地一陣回複後,丟下手機在床上我就去陽台抽煙。
結果發現同一層的對麵樓陽台也有個道友在吞雲吐霧,他看見了我,很有禮貌地朝我遠遠地揮了揮手。
以示友好,我也揮了揮手。
接著轉身離開,走進了洗手間,把煙頭直接丟進了蹲便池,按下水閥門,看著它哧溜一下被衝下了排汙管道。
“顏啟!”帥陽在門外麵喊我,“快點搞定,等下一起出去。”
“去哪?”我也喊了一句。
“你女朋友請吃飯!”帥陽繼續喊。
我於是走了出去,想笑不笑地問他:“哪個女朋友喔?”
“河莉,還能有誰。”帥陽把他手機的聊天畫麵伸給我看,“我還沒回複她呢,看你意思。”
我一看,果然是河莉,她說:“中午一起去鐵詩苑吃飯呀,我請你們。”
“哦,我吃醋,她就發給你不發給我。”我把手機推回給他。
“得得得,”帥陽伸了個懶腰,然後開始按手機,“我這就把她刪了。”
隻見他一頓操作猛如虎,我“彆”字還沒說完,他就已經完事,然後放下手機給我看,“喏,沒了。”
“臥槽,我開玩笑的呢,你還來真的啊?”我確實確實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你是在開玩笑啊,可是我想刪她很久了。以後你倆就好好單獨培養感情,不用帶上我。”帥陽一邊穿打底襯衣一邊說。
“可彆啊,你不在,她未必肯出來見我呢,而且我嘴巴又笨,就算見了也不知道說什麼。”我是真的有點慌,“快把她給加回來。”
“人啊,如果不把自己先弄到絕境,不那麼破釜沉舟一下,你都不知道你有那潛力。”帥陽穿完了襯衣開始穿他的牛仔褲,“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那人家今天都說要請我們吃飯,肯定是有什麼事找你的吧,你突然給刪了,就很不禮貌。”我換了一個角度,試圖繼續說服他,“不如先加回來,吃了飯再說。”
“顏啟啊顏啟,你是真傻還是假糊塗呢?”帥陽把身上襯衣的下端部分塞進了牛仔褲裡麵,然後係好皮帶,“我說,「我想刪她很久了」,明白我意思嗎?我可不想跟她聊天啊見麵啊什麼的了,她的信息我現在都基本不回的,留在手機裡也沒用,因為她是你的,懂嗎兄弟?”
“我懂。”我甚至很慶幸有你這樣重情重義的兄弟,“可是就很突然啊,這簡直就是斷崖式的絕情,沒必要做到那麼刻意的份上,這萬一我和她成了,我和她走一起了,你們還不是得要見麵的,總不能我和你兄弟,去哪玩都有你沒她或者有她沒你吧?”
“這樣吧……”帥陽似乎總算被我打動了一下,他稍作思考,然後說,“反正微信我不是不會再加回來的了,但是呢,我可以做你的工具人,你需要我在場我就在場,可以了吧?”
“死活不加?”
“死活是不會再加的了。”
“好吧,那今天中午的飯局怎麼辦?”
“去啊,你自己去,就說我有約了,沒空。”
“……”
“她應該是也發了信息給你的了,你去看看你的手機,剛剛我聽到有好幾聲響,裡麵肯定有她。”帥陽抓緊扶手,準備下床。
我把位置讓開,然後回到自己的床上坐著,問他:“那你這是要去哪裡?”
“回一趟我姨媽家。”帥陽說完,大步流星地就往洗手間去了。
一直在聽我們說話,一聲不吭的安飛此刻從他的被窩把頭鑽了出來:“要不,我陪你去?順便看看未來嫂子。”
“呃……也行。”我被他嚇了一跳,說,“不過我得先看看信息。”確定她真有叫我的話,然後再好好想想如何跟她見麵。
結果我低頭看到的第一條就是河莉的信息:「中午一起去鐵詩苑吃飯呀,我請你們。」
連標點符號都一模一樣。
我回複:「好的,中午見。」
“我們都去準備一下吧,也有點遠,等下開始出發,先送一下帥陽,再慢慢地走過去鐵詩苑,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對安飛說道。
安飛點點頭,說:“好。”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我們三個人就一起下樓了。
送完了帥陽以後,我和安飛就直接往「鐵詩苑」前進。
一路走著,我在想,帥陽不去,突然換人,不知道河莉會不會不高興。
於是我又給河莉發了一條消息。
我說:「抱歉,帥陽臨時有事來不了了,這頓我請你,如何?」
原以為她會糾結一下,沒想到她很快就回複我說:「沒關係呀,今天本來主要就是想找你,說了是我請就是我請的,不用客氣,不見不散哦!」
看著她的信息,我竟然內心一陣竊喜。
但我還是控製著自己的微表情,雲淡風輕地複了她四個字:「不見不散」。
感覺今天的秋風比昨天更涼了些,我在想,是不是我穿少了。
安飛走在我更前一步的位置,兩手插著衣兜,像極了中世紀的英國私人偵探。
我想起一個英國女人的故事——
「她長得相貌平平,卻永遠容光煥發,但凡靠近她的男人,隻要她想要,就能輕而易舉地將其俘獲,哪怕你是一生剛正磊落的有婦之夫。此時有個心碎欲絕的婦人,為了調查清楚丈夫的離奇心變,於是重金請了一個私人偵探為她調查原因,結果私人偵探有去無回。據傳,這個相貌平平的女人會使一門勾人的迷魂術,隻要她定定地看一眼你的眼睛,你就立馬失去自我靈魂,任其擺布。」
就像被狐妖附身而深深魅惑住商紂王的「妲己」。
全天下的女人大概都幻想過能有這種能力吧,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為其所有,正如全天下的男人恨不得全天下生物學關聯之外的女人都為其所用。
當然,至於怎麼所有怎麼用,見仁見智。
這就是法律與道德的偉大之處,它們會告訴你,生而為人,如果不戴著鐐銬,你將與禽獸無異。
但迷魂術永不會消失,它將以更變化多端讓你防不勝防的方式走向永恒,穿過你欲望的深淵,最後一刀刀下去,讓你鮮血直流,不得痛快。
所以,愛,本就是迷魂術之間的過招,本就是互相傷害。
隻不過,是不是低端局打高端局而已。
目前為止,我很清楚地知道,河莉在此刻,絕對是我麵前急需要解決的高端局存在,她已開始左右我的情緒,再不動手,就會侵蝕我的靈魂。
“我說顏啟,”安飛突然回頭定住身體,看著我,“你說我要不要把段蘋拿下?”
“哈?”我甚至有點不可思議,“段蘋?你說的是我們班的那個班花?”
“沒錯,如您所想,正是她。”安飛的身後似有千軍萬馬般的神閒氣定,“我覺得我也是時候找個女人了。”
如此這般的胸有成竹,仿似江山在他眼中就像是隨便唾手可得的那樣。
“那就期待你的表演了啊。”我笑著說。
“好的。”他說。
到了「鐵詩苑」的時候,未及十二點鐘。
我們在一樓靠門口的地方隨意找了個位置坐。
我回複著裡奈的信息,安飛則端坐著,時不時地整理他的手袖衣領。
大約十分鐘後,河莉帶著另外的一個女生,到了。
剛進門口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她,所以第一時間就對她打了招呼。
等她們兩個一同坐下在我們對麵的時候,我為她們介紹了安飛。河莉隨即也介紹了一下那個女生。
那女生叫米璿,說是她閨蜜,見過我,也看過我的街舞表演,一直很想正式認識我。
“我們之前見過?”我心生疑惑,但確實好像有點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當然啊,你不記得啦?開學的第一天,我們在南區足球場附近,我和她一起,然後是我加了帥陽的微信。”河莉試圖幫我找回記憶。
“噢~”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想起來了。”
“很高興正式認識你哦。”米璿有些拘束般地伸出了她的右手。
於是我淡然一笑地與她相握。
安飛也和米璿以及河莉握了握手。
“我們去三樓點餐吧,那裡好吃一點。”河莉擊了擊自己的手掌,表示「就這樣愉快地決定好了」。
我看著她手腕的水晶手鏈,然後說:“好。”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沒有預謀」的約定會麵,河莉隨意就輕輕鬆鬆地把我介紹給了她閨蜜,莫非在她心裡,我真的完全一點都不是她的備選之項?
“眼光可以,嫂子長得很高挑漂亮。”安飛在去往三樓的路上,偷偷地對我說,並且豎起了大拇指。
我無奈一笑,說:“還未曾是呢。”
“加把勁。”安飛最後默默地對我說。
到了三樓以後,我們一起去點餐,米璿一直跟在我的身旁。她始終保持著簡單的笑意,也不說話,隻是單純地我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
我回頭看了看河莉,發現她和安飛竟也有說有笑起來。
看來,覺得不自在並且放不開的,隻有我一人而已。
我漫無目的地地走過了三個點菜的窗口,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最後還是隨手挑了看起來賣相還算不賴的幾個菜式。
米璿也跟著我點了一樣的。
回到座位上坐下以後,河莉一直牽引著話題,讓我和米璿有更多的機會聊天。
可在這吃飯的整個途中,我雖笑著談笑風生,內心卻突然很是難受。
——難道,我與河莉之間,就真的隻能做到普通朋友這個份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