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長空的脈搏 > 021 先生死於非命

021 先生死於非命(1 / 1)

推荐阅读:

和裡奈一起坐在吊籃秋千裡的時候,我問她:“你這些藍色的紫色的頭發,是染的還是接的啊?”

“接上去的。”裡奈告訴我,“就是在你發根的地方,用你原來的頭發和假發像紮辮子一樣牢牢地編在一起,再用它專用的橡皮圈固定好,就行啦。”

“哦,原來是這樣,又長見識了。”我說。

“你覺得好看嗎?”裡奈把其中一撮撩起來給我看。

我說:“好看。”

然後裡奈就哦著個嘴巴表示「那就好」,接著彼此都突然間不說話了。

坐在左邊的我左手抓緊吊籃秋千的左邊吊繩,坐在右邊的裡奈右手抓緊吊籃秋千的右邊吊繩,我們兩個一左一右,僵直地坐著。連空氣都驀地變得有些沉默安靜。

而這種沉默安靜竟然在後麵的時間裡一直持續長達有足足兩分多鐘。

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打什麼小心思,但我覺得如果誰都再不開口,就一定會有事發生,於是我「我我我」地趕緊說話:“我我我……那個,呃,你餓了嗎?不如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裡奈這才仿佛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了一樣,回應我道:“好……好呀,去哪裡啊?”

“這邊你來過,你想想看哪裡有吃的。”我總算也恢複了正常。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麵館,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裡奈說。

“都可以啊,我吃什麼都行的。”

“好,那就去他家吧,老規矩,你騎車,我帶路。嗬嗬!”

“我請客!”

“當然是你請。”

“哈哈!”

等我們重新上車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不過,幸好一路上都有路燈,不至於看不著路,我穩住把手,裡奈在我身後緊緊地扶住我,我們兩個繼續吹著這十一月最後的秋風。

後來,吃東西的時候我收到了安飛的語音催促,他喊我趕緊回去,我知道可能是想我陪他喝酒,於是後麵的語音我都沒有開擴音,而是轉成了文字查看。

果不其然,他說他和帥陽在宿舍裡買了很多吃的東西,就等我回去劈酒了。

這種突然開溜的理由一定會讓裡奈心裡覺得不舒服,所以我並沒有實話實說。

我告訴裡奈,朋友找我有事,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送她回去。

裡奈也很配合地說好的,有事就先去忙。

於是,吃完了東西,我就搭著她一起返回了校園。

送她到她的宿舍樓樓下,我揮手與她告彆。

她回望了我一眼,然後說:“彆玩太晚了,下次見。”

我點頭應了一聲:“好,知道了。”

然後目送她上樓。等她踏上了第七級樓梯的時候,我這才垂下目光,用腳踩穩踏板,抬轉車頭,一個發力,朝著自己宿舍樓的方向駛去。

等我回到了自己的宿舍307,脫光膀子的帥陽和正襟危坐的安飛早已在喝第四瓶酒了。

太行宇人不在,背包和台麵的幾本專業課本也不在,應該是去了晚自習。

“你不冷啊?不穿上衣服……”我問帥陽。

“找河莉約會去啦?”帥陽笑笑,直接忽略我的問題,第一句就問我。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說:“不是啊。”

“快坐過來,我們正聊得不可開交呢!”安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的旁邊。

“聊什麼呢,能聊得不可開交。”我一邊坐下一邊問。

“在聊你是不是個處!”帥陽邪邪地一笑,看著我回應道。

“我去,這是什麼牛馬話題?”我瞬即表示他們可真是相當無聊啊。

“所以我當然和他辯論啊,”安飛啜了一口酒,說,“這是你的私人問題,背後討論有失妥當,當麵問,比較好,哈哈!”

“都是兄弟怕什麼說,能拿你開玩笑的才是把你當真心的吧,對吧,顏啟?”帥陽繼續不懷好意的一副表情。

“這個怎麼說呢,”我試圖掙紮,“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的,那又如何?”

“哎喲喲,挺誠實嘛!”帥陽打開一瓶啤酒,把它塞在我的手裡,“喝吧,青頭仔。”

“你果然是啊,那我猜錯了,那我也得喝。”安飛真是會挑時機說話,再給我一刀。

我默默地仰頭,一口氣喝了一大瓶。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很快就可以不是了,彆太在意,唔?”帥陽舉著酒瓶和我乾了一下。

“誰說我在意了,我去,”我苦笑道,“我們還是換一個話題吧。”

“嗤。”帥陽又是不忘給我一個冷笑。

“哦對了,安飛。”我放下瓶子,抹了抹嘴邊的酒沫子,“現在就我們三個,要不你就說說看,你為何那麼遲才報到的事吧。”

我覺得事情遲早還是得說的,而且我有信心,這話題絕對絕對比討論我的那個話題炸裂。雖然我心中多少有預感到,可能是不太好的事情。

“唉!”隻見安飛搖了搖頭,但神情看起來明顯比在外麵走廊與我聊天的那晚更加坦然放鬆了一些,“臨近開學的前一天,我父親去世了。也是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我請了半個月的假,完全是為了幫我父親打理後事。”

既聽此言,我與帥陽嚼著東西的兩雙嘴巴瞬間都一起停了下來。

我內心表示,深深的自責以及為安飛父親之死而感到深深的沉痛。

帥陽也在此時表情凝重起來,舉起酒杯,悶悶地一口下肚。

“事已至此,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給個擁抱吧,兄弟。”帥陽放下酒瓶,站起身,張開雙臂,眼神誠摯而哀傷。

倒是安飛像是沒事人那樣,釋然而微笑,也站起身來,迎麵與帥陽相擁。

“什麼都不必說,”安飛拍了拍帥陽的身背,然後放開擁抱的手,“我們繼續喝酒。”

“也同我來一個吧。”直起身來的我,也感觸良多。

於是安飛轉過身來又和我來了一個男人之間充滿力量感的簡單擁抱。

等大家的情緒再度緩和一些,我們就坐著開始靜靜地聊天。之所以都很自覺地保持相對安靜,是因為覺得但凡再沒心沒肺地喧嘩一點,都是對逝者的不尊重。

“說起來,那天也很突然,”安飛猛呷了一口啤酒,然後像陷入了回憶那般繼續說道,“早七點多的時候我還在樓上仔細地收拾行李,就忽然聽到樓下我媽一聲長長的撕心裂肺的哀嚎,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於是就停下手上的功夫慢慢地走下一樓去查看。隻見我媽一個人癱倒在客廳的中央,呼天搶地地哭個不停。”

說到此處,他將故事停頓了一下,蒼涼苦笑了一聲,然後才繼續接著說,“不知道是不是想什麼來什麼,第一反應我就感覺是不是我爸出什麼事了,結果我剛開口問,我媽就用最後一聲僅存的理智失心悲痛地對我說——「你爸爸……他走了」。”

看著安飛平靜的表情和冷靜的模樣,我不知道,麵對至親之死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安飛也是同我們一般的年紀啊,人真的是可以一夜成熟的嗎?

帥陽再次拍了拍安飛的手背,請他節哀。

我望著桌子上的啤酒,突然間更加難過,想象著以後的突然有一天,我也將失去至親……

看似漫長遙遙無期的不可能,其實誰也不知道明天與死,哪個先降臨,又是不是應該提前做好無情的心理建設。

“事實上,我父親身體好得很,”安飛笑著說,“一個打我們三個,我都覺得贏輸未定,嗬嗬!”

“那你爸爸聽起來也很年輕啊。”我說。

“四十歲都還不到呢,”安飛喝了一口啤酒,“正值當年,結果還是死於非命。”

“你爸20歲左右就有了你啊?”帥陽表示也很驚訝,“叔叔也太早結婚了吧。”

“可不是,”安飛依然笑著,“那時候啊,愛情簡單得很,動不動就可以一輩子,當時不也因為不小心有的我,這才倉促結的婚,結婚證都還領不到呢,嗬嗬!要是換到現在這個年代,我早不被哪個禿頭禿頂的醫生給拿掉然後扔進下水道去了。”

我默然不語。

帥陽說:“也是。”

“我父親可謂一生光明磊落,做人也是相當和善,按理說好人就該善終對吧?可是命運就是這麼不公,那天早上出門還好好的,說沒就沒了。“安飛此間眼神渙散,就像在講著一個時代久遠的彆人的故事,“一輛疾馳而行的大貨車為了閃避直穿馬路的路人,猛打方向,硬生生地就把對麵正在開車的他給撞飛了。那可是一點好幾噸重的小汽車啊,都能被撞得全然變形稀碎,可想而知,那場麵有多慘烈……”

“好了,安飛。”實在是不想讓安飛陷入更大的悲傷,帥陽不得不就此打斷,“算了,我們不聊這個了……”

“我沒事,你們也不用擔心,我的內心一定是比你們想象中的更加強大。”安飛反過來撫慰我和帥陽,“隻是這件事我們這裡講這裡散就好了,誰也彆去傳,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好,來,那就三個人一起,乾了這瓶。”帥陽舉起自己的酒瓶,停在半空中。

我也把我的酒瓶舉在了胸前。

安飛欣然一笑,與我們同時碰瓶,酒瓶頃刻間‘叮’‘哢’‘哐’發出了三聲乾脆利落的響音。

致來過人間卻非命之靈魂。先生萬古。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