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恐龍愛唱歌啦啦啦啦🎶!!!!」
兩天之後。
我在學校裡加入了一個名為「風華公社」的電影協會(社團)。
原本是不打算參加什麼社團的,因為覺得太浪費自己的時間。
時間這種東西,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算是自己的,哪怕它再無聊。一旦與人產生聯係,被某種事情束縛住,它就會變成共有之物,最後很難說得清楚到底是誰在浪費誰的時間。所以為了儘少避免類似的種種麻煩,當時的我是常常選擇擺爛的。
包括街舞社文學社籃球社動漫社都有人對我發來過邀請,我都一一婉拒了。
當然,我並非出名到人儘皆知的地步,這些所謂的邀請大多都是在派傳單或者發郵件的形式下投送給我的。可以說,多少顯得有點隨意。
或許也是一種引流營銷的手段吧,我想,比如可能會有麵試會有層層篩選,普遍撒網重點培養亦不可知。
我對這些社團一律一視同仁,並無太大興趣。尤其是街舞社,再參加seven之外的組織那就是多此一舉了我覺得。
關於「風華公社」也是如此,當初看到社團名字的時候我內心都是拒絕的。之所以最後莫名奇妙地參加了,完全是因為有個長得相當不錯的妹子(也有可能是師姐)極力拉扯並挽留住了我。
按她的意思就是說,我長得很像某個很酷的電影明星,超有氣質的,一看就很有才華,她們社團很缺像我這樣內外兼修的人,一定要參加她們協會呀怎麼怎麼。
我在想,現在的推銷都做到這種不用思考而立馬張口就來的誇張程度了嗎?
我當然問她是怎麼看出來我的才華的。
她說,但憑她看過無數電影的眼睛和一顆擅長發掘靈魂赤誠的心,察言觀色之下,直覺是沒錯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肯定是不得不相信我是有才華的,而至於有什麼具體的才華,我當時想都沒想。過後想來,倘若那時稍加自我咀嚼的話,我是沒那麼容易衝昏頭腦被她忽悠進「風華公社」去的。
我說哦,那你們社團是乾什麼的。
她說,研究各類型優秀的影視作品,包括可以從多角度加以評味賞析,還可以集體免費一起看電影,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能組團去電影裡麵的實景地參觀,如何怎麼那般的好。
一聽可以有免費的大屏電影看,就像在樓頂免費看彆人放的煙花一樣不用花錢,確實有點讓人心動。
於是我就說,好吧。
就這樣,在一個原本隻屬於自己的時間的下午,被一個原本可以擁有她自己的時間的美女搭訕,成功進了一個原本連自己都不熟悉卻還要和所有人強行時間共有的圈子。
與此同時,一個詭異的事件就此展開。
那就是關於「恐龍愛唱歌」。
之所以說它詭異,是因為「恐龍愛唱歌」到底是誰,時至今日我都未能得知。
事情的開始是這樣的,加入電影協會的當天晚上,無聊的我用筆記本登陸進財大校內網,有人在後台申請加我,備注留言說是「風華公社」的同屆團友,於是我就加了。
一個女生,名字叫做「恐龍愛唱歌」。
在這裡我必須先說明一下為何我能確信她是一個女生卻不能確定是誰的原因。
財大內部校園網必須是用在校學生的在用學號登陸,每人有且隻有一個賬號,畢業則自動銷號,性彆顯示自動生成,但其他信息是隱藏的,昵稱每隔15天都可以隨意改。
所以當我看到「恐龍愛唱歌」這個名字時,除了性彆,其餘信息一概不知。
這個女生加上我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分享了一部名叫《愛有來生》的國產電影,說了一句“你一定要去看哦”之後就再無下文。
麵對這樣毫不走心的推薦,當晚的我肯定也沒有去看的,而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去新加的「風華公社」微信群裡翻找她的名字,一一仔細地對比兩邊的名字之後,結果查無此人。
第二天我再次登陸校內網,她問我電影看過了嗎,我說抱歉暫時還沒。然後她就發來了一段長長的電影賞析,說是她自己寫的,叫我務必去看一下電影,然後如果可以的話給她一點修改鑒賞文案的意見。
我隻好回答她,我會去看的,隻是意見的話,未必可以給到什麼有建設性的內容。
她說沒關係,記得看就好。
誰知我從校園網下線之後,因為要和帥陽出去吃燒烤,又把這事情給忘了。並且好幾天都沒有再登上去校園網。
直到某一天我又閒來無事,又一次登陸,看到她給我的一天一條留言,才想起來失約了。
我隻好硬著頭皮對她說,看了,電影還不錯。
她也沒說彆的,直接問我,這種人鬼虐戀的故事喜歡嗎?
我想了想,回答,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總而言之在這個物欲橫流一切快餐化的時代,偶爾看一下這種電影洗滌一下心靈也是不錯的。
她又問,那你會依然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情深的人嗎?
原本想乾脆說不信的我,腦瓜子突然嗡了一下,然後劈裡啪啦地打了一篇小文章給她。麵對這種問題,我覺得,絕對有陷阱。要麼她是仍未經曆愛情之苦的百分百的戀愛腦,要麼她就是一身情傷的絕望之人。
我說:「人間生靈千千萬,自有意識萬萬千。我們所看不到的世界,並也非代表它不存在。情深自有情深的理由,寡薄自有寡薄的解釋,能作出審判的隻有時間。如今您所認為的情深說不定是隻感動了自己的自我欺詐,相反,目前的寡薄也說不定是日後醒覺的情深,人一旦被自己所處的當時而惘然,就注定了不能看清這份愛的本質。我認為,世界皆儘是情深之靈魂,之所以無處安放,彼此不能契合,全因對自己的審視有誤。愛,永遠是渴望的投射麵,但渴望,你永遠都不知道它具體的停留在哪裡。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幅對愛的畫的草稿,會隨著你對相同事物不同階段的不同理解而加以逐步修正完成,等到它接近於完成之時,你的心或許就明朗了。就像二十歲的我們,永遠不知道自己三十歲時候的三觀,也許情不情深已經身不由己了。所以我會說,世界當然還有如此情深之人,隻不過,未必會有同樣情深的對象,因為情深,本就是虛妄的自我意識。」
她沉默許久,又打了一行字,她說,如果是命定的呢,就是那種彼此一眼萬年的感覺,你已經不相信了嗎?
我說,我是相信的。畢竟我才十九歲。
她說,您可活得真通透。
我隻好回答,其實也不見得。
至於如何不見得,我們拭目以待,故事永遠隻有下回分解。即使沒有結尾,也真不見得它就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然後我就下線了。
事實上這時候開始我就對「恐龍愛唱歌」已經有了一個十分懷疑的對象,那就是她會不會就是那個拉我入坑的漂亮女生。
根據聊天的內容,她對「風華公社」的社團活動的內容和動向都確實了如指掌,對我個人身份的認知也準確無誤,我日益壯大的好奇心則不斷推使著我想要迫切知道她的身份。
然而在接下來的好幾次,無論我對網上的她旁敲側問或是對現實「風華公社」的所有女生有意無意的試探,都終歸一無所獲。「恐龍愛唱歌」這個人始終把自己隱藏得近乎完美,完全不肯現身。
尤其有好幾次我對著那漂亮女生故意說一些「恐龍愛唱歌」在網上說的句子,她始終真實地表現出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
於是慢慢地,我就放棄尋求真相了。
而在一個突然失眠的夜晚,我戴著耳機,打開筆記本,趴在被窩裡看那部「恐龍愛唱歌」推薦良久的電影,終在一片煽情與虐心中迷失了眼淚,哭得一塌糊塗。
「人鬼情未了」,嗬嗬,可笑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也有不慎入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