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宗門大典還有三日時,太平峰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柳心語提著食盒站在藥圃外,看著林筱雨踮腳給同心草澆水,忍不住笑出聲:“這草都快被你澆得澇了,再這麼下去,彆說開花,連葉子都要黃了。”
林筱雨手忙腳亂地放下水壺,臉頰微紅:“我就是想讓它長得快點,大典那天能開花就好了。”她看著藤蔓纏繞的靈草,總覺得它們像極了自己和南宮雪——看似柔弱,卻能在風雨裡緊緊相依。
柳心語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開時冒出騰騰熱氣:“剛蒸的靈米糕,加了你喜歡的桂花蜜。對了,給你帶了樣東西。”她從袖中取出個錦盒,打開後裡麵躺著支金步搖,步搖上綴著細小的珍珠,走動時會發出細碎的聲響,“大典要穿禮服,插玉簪太素淨,這個正好。”
林筱雨拿起步搖,指尖觸到冰涼的珍珠,忽然想起南宮雪腰間的月見草錦囊——那錦囊的繩子快磨破了,她得找時間換根新的。
“柳姨,師尊呢?”林筱雨咬了口靈米糕,清甜的香氣在舌尖散開。
“在議事廳呢,估計在敲定大典的流程。”柳心語看著她沾了糕點碎屑的嘴角,笑著幫她擦掉,“不過我剛過來時,看到她往藥圃這邊走,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就見南宮雪從廊下走來。她今日穿了件石青色的常服,腰間沒懸楓紅劍,隻係著那個月見草錦囊,走在月光下時,衣袂飄飄得像畫裡的人。
“在聊什麼?”南宮雪走到林筱雨身邊,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步搖,“這步搖很配你。”
“師尊覺得好看就好。”林筱雨臉頰微紅,把剩下的半塊靈米糕遞過去,“剛蒸的,還熱乎。”
南宮雪咬了口糕點,桂花蜜的甜香混著靈米的軟糯,在舌尖化開。她看著林筱雨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斷魂崖,這孩子倒在她懷裡時,還攥著那束月見草不肯放——原來有些勇敢,從一開始就藏在溫柔裡。
“大典的流程定好了。”南宮雪咽下糕點,聲音輕了些,“先是拜祖師像,然後由李師叔宣讀收徒帖,最後……要行拜師禮。”
林筱雨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琉璃宗的拜師禮有多鄭重——需弟子跪拜敬茶,師尊贈劍授印,昭告全宗後,便意味著從此師徒性命相托,榮辱與共。
“我……我會記好禮儀的。”林筱雨攥緊了袖口,那裡藏著給南宮雪準備的新錦囊,用冰蠶絲混著金線繡的,比之前那個更結實。
南宮雪看著她緊張得發紅的耳根,忽然笑了:“不用太緊張,就像平時給我遞茶一樣就好。”她頓了頓,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對我來說,有沒有拜師禮,你都是我唯一的徒弟。”
林筱雨猛地抬頭,撞進她含笑的眼眸裡。那裡麵映著自己的影子,像藏了整片星空,讓她瞬間忘了所有緊張。
大典當天,琉璃宗的山門裝點得格外隆重。十二峰的弟子都穿著統一的青色禮服,沿著石階兩側站成兩排,手裡捧著靈草,遠遠望去像兩條綠色的長龍。林筱雨站在太平峰的山門前,看著南宮雪幫她整理好月白色的禮服,指尖在她發間插上金步搖,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彆緊張。”南宮雪幫她擦去眼角的濕意,指尖帶著微涼的溫度,“我就在你身邊。”
兩人並肩走下石階時,弟子們紛紛行禮,目光裡滿是敬佩。林筱雨能感覺到那些目光裡沒有絲毫質疑——經曆過斷魂崖的並肩作戰,所有人都認可了她這個親傳弟子。
走到議事廳前的廣場時,李天澤和柳心語已等在那裡。李天澤手裡捧著本泛黃的典籍,那是琉璃宗的收徒名錄,隻要在上麵寫下名字,便意味著親傳弟子的名分正式生效。
“準備好了嗎?”李天澤看著林筱雨,眼神溫和。
林筱雨深吸一口氣,點頭時看到南宮雪站在身邊,忽然覺得無比安心:“弟子準備好了。”
拜祖師像時,林筱雨看著供桌上琉璃宗曆代祖師的牌位,忽然明白了南宮雪常說的“守護”二字——所謂傳承,不僅是技藝的延續,更是責任的傳遞。當她跪下敬茶時,看著南宮雪接過茶杯的手,那雙手曾為她擋過魔物,為她繡過劍穗,此刻正穩穩地托著茶杯,像托著彼此的未來。
“從今日起,林筱雨便是太平峰親傳弟子,承南宮雪衣缽,守琉璃宗安寧。”李天澤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他翻開收徒名錄,遞過一支毛筆,“寫下你的名字吧。”
林筱雨接過毛筆,指尖有些顫抖。她看向南宮雪,對方朝她點了點頭,眼裡的鼓勵像春日的陽光。林筱雨深吸一口氣,在名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字跡娟秀卻堅定,和南宮雪的名字並排在一起時,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儀式結束後,弟子們都去偏殿吃宴,廣場上漸漸安靜下來。林筱雨和南宮雪並肩坐在石階上,看著夕陽染紅天際,遠處傳來弟子們的歡笑聲,心裡一片寧靜。
“師尊,這個給你。”林筱雨從袖中掏出新錦囊,遞到南宮雪手裡。金線在夕陽下閃著微光,錦囊裡還放著片曬乾的同心草葉子——是她昨天特意摘的。
南宮雪接過錦囊,指尖摩挲著上麵的紋路,忽然將自己腰間的舊錦囊解下來,放進林筱雨手裡:“這個給你,留著做個紀念。”
林筱雨看著舊錦囊上磨得有些發白的月見草繡紋,忽然想起在霧隱穀寒潭,南宮雪把清心鏡塞給她時的樣子;想起在斷魂崖,對方擋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無數個夜晚,對方坐在床邊守著她的身影……原來有些心意,早已藏在點點滴滴的時光裡。
“雪兒,”林筱雨忽然開口,第一次在人前這樣叫她,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們去藥圃看看吧,說不定同心草開花了。”
南宮雪看著她眼裡的光,笑著點頭:“好。”
兩人並肩走向藥圃時,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依偎著像一幅畫。林筱雨攥著手裡的舊錦囊,能感覺到布料裡月見草乾花的形狀——那是南宮雪藏了很久的心意,和她藏在新錦囊裡的同心草一樣,都在等著被對方發現。
藥圃裡的同心草果然開花了。淡粉色的花瓣在夕陽下泛著柔光,兩株靈草緊緊纏繞著,像兩隻交握的手。林筱雨看著花,忽然覺得眼角發熱——原來最好的緣分,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而是細水長流的陪伴。
“你看,我說會開花吧。”林筱雨笑著轉頭,卻撞進南宮雪的眼眸裡。那裡麵沒有了往日的清冷,隻有溫柔的笑意,像融了雪的春水。
南宮雪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像被燙到般頓了頓,卻沒有鬆開。
遠處傳來弟子們的歡笑聲,近處是彼此清晰的心跳,藥圃裡的同心草在晚風中輕輕晃動,像在為這對心意相通的人,送上最溫柔的祝福。
林筱雨看著南宮雪眼裡的自己,忽然明白——所謂傳承,不僅是技藝和責任,更是往後餘生,無論風雨都要並肩同行的約定。而這個約定,從她踏入太平峰的那天起,就早已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