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雨能禦劍時,已是半月後。
初秋的風帶著山間草木的清冽,吹得她水綠色的裙角輕輕揚起。她握著劍柄的手還有些不穩,南宮雪便禦著楓紅劍跟在身側,指尖凝著一縷靈力,隨時準備在她失衡時穩穩托住。
“放鬆些,靈力彆繃太死。”南宮雪的聲音伴著風聲傳來,帶著笑意,“你現在像隻緊張的小兔子,隨時要蹦起來。”
林筱雨臉頰微紅,悄悄調整呼吸。其實她早把禦劍訣練得熟透,隻是身邊有南宮雪跟著,心跳總比平時快半拍,連靈力都跟著亂了節奏。她偷偷側過臉,看見南宮雪白衣勝雪,鬢邊碎發被風拂起,側臉在陽光下清俊得像畫裡的人,不由得看得有些出神。
“小心!”
南宮雪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向自己的飛劍。林筱雨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差點撞上前方的迎客鬆——劍穗還勾住了一根鬆針,正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都讓你彆分心了。”南宮雪無奈地幫她摘下鬆針,指尖觸到她發燙的耳垂,頓了頓才收回手,“再這樣,我們就得走著去斷魂崖了。”
“才不會。”林筱雨小聲反駁,卻乖乖握住南宮雪遞來的劍柄,“我跟著師尊的劍走,總不會錯。”
南宮雪看著她順勢靠過來的肩頭,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兩人禦著同一柄劍,緩緩穿過雲層時,林筱雨忽然指著下方:“你看!是同心草!”
藥圃邊緣的籬笆下,兩株碧綠色的靈草正緊緊纏繞著生長,葉片上還沾著晨露,在陽光下閃著光。那是她們之前說好要一起照料的,如今已長得鬱鬱蔥蔥。
“等從斷魂崖回來,我們給它換個大點的花盆。”南宮雪放慢劍速,讓她看得更清楚些,“柳姨說同心草開花時是淡粉色的,像撒了星子。”
林筱雨想象著花開的樣子,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她忽然想起袖中那個平安符,指尖悄悄摩挲著布料——針腳比之前繡錦囊時熟練多了,隻是每次想到要送給南宮雪,心跳還是會亂。
抵達斷魂崖時,李天澤正在指揮弟子修補陣法邊緣的符文。看到兩人並肩落下,他難得露出溫和的神色:“來得正好,剛檢查完陣眼,你們來看看。”
鎖靈陣的光罩比上次更加透亮,表麵流轉著淡淡的金光——那是李天澤他們加入了聚靈玉碎末,雖不及完整的靈髓,卻能緩慢補充陣法消耗。林筱雨伸手輕觸光罩,感受到裡麵平穩的靈力流動,徹底鬆了口氣。
“魔物有陣子沒來了。”李天澤遞給她一枚玉簡,“這是最近的巡查記錄,魔氣濃度降了三成,崖底的裂縫也縮小了。”
林筱雨接過玉簡翻看,指尖忽然頓住——記錄裡說,有人在崖底撿到過月見草的種子,那是隻有太平峰才有的靈草。她抬頭看向南宮雪,對方眼裡也閃過一絲了然。
“是柳姨吧?”林筱雨輕聲道。她想起柳心語上次滴在她指尖的靈泉露,那香氣和月見草很像。
南宮雪點頭:“她總說月見草能淨化濁氣,肯定是偷偷撒了種子。”
李天澤看著她們默契的樣子,捋了捋胡須:“你們師徒感情倒是越發好了。對了,下個月宗門大典,讓這丫頭也來觀禮吧,順便……”他頓了頓,“正式收為親傳弟子。”
林筱雨愣住了。琉璃宗規矩森嚴,親傳弟子需經大典昭告全宗,意味著能繼承峰主的衣缽。她之前雖跟著南宮雪學道,名分上卻隻是普通弟子。
“李師叔……”
“我覺得很好。”南宮雪打斷她,看向林筱雨的眼神溫柔而堅定,“你願意嗎?”
陽光透過光罩落在林筱雨臉上,暖融融的。她看著南宮雪眼裡的期待,又想起初遇時躲在樹後的自己,想起霧隱穀的寒潭,想起斷魂崖的並肩——那些畫麵像串起來的珍珠,每一顆都閃著溫暖的光。
“我願意。”她用力點頭,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雀躍。
回去的路上,兩人沒有禦劍,而是沿著山路慢慢走。秋風卷起落葉,在腳邊打著旋,遠處傳來弟子們練劍的吆喝聲,一派安寧。
“大典那天,要穿新做的禮服。”南宮雪忽然說,“我讓繡娘做了套月白色的,繡了雲紋,你穿肯定好看。”
林筱雨想起自己的平安符,終於鼓起勇氣,從袖中掏出來遞過去:“這個……給你。”
錦囊大小的平安符上,兩隻交握的手繡得栩栩如生,邊緣還綴著細小的銀線,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南宮雪接過時,指尖觸到布料裡硬硬的東西——是枚小小的月見草乾花。
“我聽柳姨說,平安符裡放乾花,能帶來好運。”林筱雨低著頭,耳尖通紅,“還有……這兩隻手,是我和你。”
南宮雪握緊平安符,指尖傳來布料的溫熱。她能想象林筱雨坐在窗邊刺繡的樣子,陽光落在她認真的臉上,針腳裡藏著的心意,比任何靈草都要珍貴。
“我很喜歡。”她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林筱雨,“等大典結束,我們去後山藥圃。我把它掛在同心草的花盆上,好不好?”
林筱雨猛地抬頭,撞進她含笑的眼眸裡。那裡麵映著自己的影子,像藏了整片星空。她用力點頭,聲音輕快得像山澗的泉水:“好!”
秋風再次吹過,帶來遠處月見草的淡香。兩人並肩往前走,影子在夕陽下拉得很長,緊緊依偎著,像早已纏繞在一起的同心草。
前路或許還有風雨,但隻要身邊有彼此,便無所畏懼。畢竟有些心意,早已在一次次並肩中生根發芽,隻待一個契機,便能開出最溫柔的花。
從斷魂崖回來後,太平峰的空氣裡都像摻了蜜。林筱雨每日除了打坐養傷,總愛揣著繡繃躲在廊下——她在給南宮雪繡新的劍穗,用的是冰蠶絲混著月見草染的淡紫色絲線,穗尾墜著兩顆小小的珍珠,是上次柳心語送的,說能安神。
“又在偷偷繡什麼?”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時,林筱雨手一抖,針尖差點戳到指尖。她慌忙把繡繃往身後藏,抬頭卻撞進南宮雪含笑的眼睛裡——對方剛練完劍回來,發梢還沾著細汗,楓紅劍斜斜靠在廊柱上,劍穗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沒、沒什麼。”林筱雨臉頰發燙,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其實她早想把劍穗給南宮雪,可每次對上對方的目光,總覺得心跳要跳出胸腔。
南宮雪卻沒追問,隻是彎腰拿起她落在石桌上的絲線:“這顏色好看。”淡紫色的絲線在她指尖流轉,像纏繞著細碎的星光,“是用後山的月見草染的?”
“嗯。”林筱雨小聲應著,看著她指尖的動作,忽然想起上次在斷魂崖,南宮雪就是這樣握著她的手,幫她穩住顫抖的指尖,“師尊要是喜歡,我、我再染些給你做個香囊?”
“好啊。”南宮雪把絲線放回桌上,指尖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不過彆累著,離大典還有半個月,慢慢來。”她轉身走向內室,臨進門時又回頭,“對了,禮服做好了,在你衣櫃裡,去試試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