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馬林的味道快把人嗆暈了。
蘇檸梔盯著水池裡的林薇薇標本，手指把兩把銅鑰匙攥得發白。
那具標本的眼睛還在死死盯著她，渾濁的白色瞳孔裡，映出她自己的影子。
不對，影子的嘴角在笑，和她臉上的凝重完全不一樣。
“你終於來了。”標本又開口了，聲音像是從水底冒出來的，帶著氣泡破裂的劈啪聲，“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蘇檸梔沒說話，破妄視野裡，水池裡的液體泛著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正順著鐵鏈往上爬，像無數條小蛇。
而林薇薇標本的胸口，插著半截粉筆，粉筆上還沾著血絲——和王老師黑板槽裡那些帶血的粉筆頭一模一樣。
“你是誰？”蘇檸梔終於開口，聲音壓得很低，“真正的林薇薇在哪？”
標本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鐵鏈被拉得嘩嘩作響，福爾馬林液體濺出池外，落在地上冒起白煙。
“我就是林薇薇！”她尖叫起來，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腐爛的皮膚開始脫落，露出下麵青黑色的肌肉，“王老師把我泡在這裡，就是為了讓我永遠留級！”
蘇檸梔往後退了半步，躲開飛濺的液體。
她注意到標本的左手手腕上，有個小小的疤痕，和自己校牌背麵那個“陳”字旁邊的劃痕形狀一樣。
“陳橙是你什麼人？”
林薇薇的掙紮突然停了，白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你認識陳橙？”
“他是失蹤的三個人之一？”蘇檸梔追問，目光掃過水池邊緣的3號鑰匙，“另外兩個人是誰？”
林薇薇突然笑了，笑聲在空蕩的標本室裡回蕩，聽起來像多個人在同時說話
“他們就在這裡啊，你看——”
她的頭猛地往左邊轉，脖子轉了個一百八十度，指向牆角的玻璃罐。
那些罐子裡泡著的器官突然動了起來，心臟在罐子裡砰砰直跳，肝臟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樣蠕動。
“那個是李娜的心臟，她總愛打小報告。”林薇薇的聲音變得尖利，“那個是張昊的肝，他偷看王老師的日記被發現了。”
蘇檸梔的視線落在最右邊的罐子上，裡麵泡著個完整的大腦，表麵的血管清晰可見，還在微微搏動。
罐子上貼著張標簽，上麵寫著“陳橙”。
“他想救我。”林薇薇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哭腔，“那天晚上，他拿著鑰匙來標本室，結果被王老師抓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蘇檸梔手裡的鑰匙上，白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渴望
“你有兩把鑰匙了？還差最後一把……”
“最後一把在頂樓水箱。”蘇檸梔打斷她，想起王老師說的話，“你知道怎麼出去？”
林薇薇突然不說話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檸梔的身後。
蘇檸梔猛地回頭，標本室的門不知何時關上了，門縫裡滲進黑色的霧氣，霧氣在地上聚成一個人影——是她自己的影子，正慢慢站起來。
“彆相信她。”影子的聲音在腦子裡響起，帶著警告的意味，“她早就不是人了，和王老師一夥的。”
林薇薇突然劇烈地扭動起來，鐵鏈勒進她的骨頭裡，發出哢嚓的聲響
“彆聽它的！它是王老師派來的！它想讓你也變成標本！”
影子慢慢走到蘇檸梔身邊，和她並排站著，歪頭看著水池裡的標本
“你以為她為什麼會知道水箱？去年就是她把陳橙騙到頂樓的，王老師在水箱裡等著呢。”
蘇檸梔盯著林薇薇的眼睛，破妄視野裡，她的喉嚨裡卡著半張符紙，符紙上的荊棘紋章和學生們後頸的一模一樣。
而影子的腳下，那根連接標本室的黑線正慢慢變粗，像在吸收水池裡的霧氣。
“鑰匙。”蘇檸梔突然開口，目光落在水池邊緣的3號鑰匙上，“拿給我。”
林薇薇愣住了，白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猶豫
“你先放我出去，我就把鑰匙給你。”
“我憑什麼信你？”蘇檸梔冷笑，“你後頸的符紙還沒掉呢。”
林薇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地想摸自己的後頸，卻被鐵鏈拽住了。
就在這時，影子突然朝水池衝過去，伸手去抓那把3號鑰匙。
“彆碰它！”林薇薇尖叫著，猛地往影子的方向撲過去，福爾馬林液體被濺得老高。
影子被撞了個正著，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像墨汁一樣化開了一半。
但它的手還是抓住了鑰匙，帶著黑煙往門口飄去。
“攔住它！”林薇薇大喊，“那鑰匙上有我的血！被它拿走，我們都彆想活！”
蘇檸梔沒動。
她注意到影子飄向門口時，刻意避開了牆角那個裝著陳橙大腦的玻璃罐。
破妄視野裡，那個玻璃罐散發著微弱的金光，和她之前砸影子的斷手一樣，帶著克製邪祟的力量。
“想跑？”蘇檸梔突然抄起旁邊的解剖刀，朝影子扔過去。
解剖刀擦著影子的邊緣飛過，精準地砸在陳橙的玻璃罐上。
罐子沒碎，但裡麵的大腦突然劇烈搏動起來，發出刺眼的白光。
影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像被火燒到一樣，瞬間縮成一團，掉在地上變成了一灘黑泥。
那把3號鑰匙從黑泥裡滾出來，落在蘇檸梔腳邊。
水池裡的林薇薇看呆了，白色的瞳孔裡充滿了震驚
“你……你怎麼知道……”
“陳橙的大腦能克製它。”
蘇檸梔撿起鑰匙，三把銅鑰匙在手裡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就像那隻斷手一樣，你們這些失蹤者的身體部位，能對付王老師的東西。”
林薇薇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
“王老師不是人，她是十年前死在學校的美術老師，因為發現校長貪汙基建款，被推下樓梯摔死的。”
蘇檸梔走到水池邊，盯著她胸口那半截粉筆
“所以你們三個發現了真相，被她滅口了？”
“不止我們三個。”
林薇薇的眼睛轉向牆角的一個鐵櫃
“那裡還有第四個失蹤者的東西，她是第一個發現秘密的，叫方雅，是我們的班長。”
蘇檸梔走到鐵櫃前，櫃子上了鎖，但鎖是壞的，輕輕一拉就開了。
裡麵放著個舊畫板，畫板上畫著幅油畫
畫麵上是王老師和校長在樓梯口爭執，校長手裡拿著個黑色的公文包，包上有個校徽，和蘇檸梔在古老莊園撿到的銀徽章款式一樣。
“方雅是美術生，她把看到的畫了下來。”林薇薇的聲音帶著哭腔，“王老師發現後，把她關在美術室，讓她永遠畫不完這幅畫。”
蘇檸梔的目光落在油畫右下角的日期上——三年前的6月18日，正是畢業照拍攝的前一天。
“畢業照上消失的三個人，是你、陳橙、李娜？”蘇檸梔問，“張昊呢？”
“他是校長的侄子，幫著隱瞞真相，後來被王老師當成叛徒處理了。”
林薇薇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福爾馬林液體裡冒出越來越多的氣泡
“午夜兩點，美術室的時鐘會倒轉，那時方雅能暫時掙脫控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慢慢沉入液體裡，隻剩下眼睛還露在外麵，死死盯著蘇檸梔
“小心……鏡子……它們在看著你……”
最後一個字說完，林薇薇的眼睛徹底閉上了，身體完全沉入水池，再也沒了動靜。
手環突然震動
【任務進度：已找到兩名失蹤者】
蘇檸梔把油畫從鐵櫃裡拿出來，畫框後麵貼著張紙條，上麵用紅筆寫著
“美術室的鏡子能照出真相，但看久了會被拉進去。”
標本室的掛鐘突然響了，當——當——兩點了。
窗外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教學樓的窗戶跳了下來。
蘇檸梔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
操場上，那些黑影又出現了，正朝著標本室的方向走來，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的舉著斧頭，有的拖著鐵鏈，領頭的是個穿紅裙的女人——王老師。
她的長發裡插滿了粉筆頭，每走一步，就有粉筆頭掉下來，在地上畫出荊棘紋章。
“林薇薇同學，該交作業了。”
王老師的聲音穿透牆壁，直接鑽進標本室
“你的畢業照，還空著呢。”
蘇檸梔快速掃視標本室，目光落在通風管道上。
管道口不算小，應該能鑽進去。
她把三把鑰匙串在一起，塞進校服口袋，又拿起那個裝著陳橙大腦的玻璃罐
這東西能克製影子，說不定也能對付王老師。
通風管道裡漆黑一片，爬進去後，鐵鏽和灰塵掉了一身。
蘇檸梔憑著記憶往美術室的方向爬，管道外麵傳來黑影撞門的聲音，砰砰作響，像是要把整棟樓都拆了。
爬了大概十幾米，前麵出現了光亮。蘇檸梔推開通風口的柵欄，跳了下去。
美術室裡果然亮著燈，畫架上擺滿了未完成的油畫，畫的全是同一個場景
樓梯口，王老師倒在地上，校長拿著公文包站在旁邊。
牆上掛著麵巨大的穿衣鏡，鏡子裡的美術室和外麵一模一樣，隻是鏡子裡的畫架上，油畫的結局都變了
校長倒在地上，王老師手裡拿著染血的粉筆。
蘇檸梔走到鏡子前，破妄視野裡，鏡子深處有無數張人臉在掙紮，其中一張臉很年輕，梳著馬尾辮，正是油畫上的方雅。
“你來了。”鏡子裡的方雅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回音，“我等你很久了。”
蘇檸梔舉起手裡的玻璃罐，罐子裡的大腦開始搏動
“你是第三個失蹤者？”
“是，也不是。”
方雅的影像在鏡子裡晃動
“我被困在鏡子裡，一半是人，一半是鬼，王老師用我的影子控製其他學生，你看到的那個影子，其實是我的一部分。”
蘇檸梔想起自己那個會說話的影子，眉頭皺了起來
“所以剛才在標本室，是你故意讓我拿到鑰匙？”
“我必須幫你。”
方雅的影像突然變得清晰，她指著鏡子裡的油畫
“王老師想讓所有人都變成她的傀儡，完成她的複仇，但她不知道，校長當年把貪汙的證據藏在了畢業照裡——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張。”
通風管道裡傳來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進來了。
蘇檸梔回頭，看到一縷黑色的霧氣正從管道口鑽進來，霧氣裡隱約有手的形狀。
“她來了。”方雅的聲音變得急促，“拿著這個。”
鏡子裡飛出一把美工刀，落在蘇檸梔手裡。
刀柄上刻著個“方”字。
“用這個劃破鏡子，能暫時困住她。”
方雅的影像開始變得透明
“畢業照在頂樓的廣播室，隻有午夜三點，廣播室的門才會開……”
她的話還沒說完，鏡子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表麵出現無數道裂痕。
王老師的臉出現在鏡子裡，一半腐爛一半完好，正死死地盯著蘇檸梔。
“找到你了。”
王老師的聲音從鏡子裡傳出來，帶著怨毒
“方雅，你居然敢背叛我！”
鏡子突然炸裂，碎片飛濺。
蘇檸梔猛地後退，躲開碎片，手裡的美工刀卻不小心劃到了自己的胳膊。
血滴落在地上，瞬間被鏡子碎片吸收了。
那些碎片突然站起來，像有生命一樣，朝著蘇檸梔圍過來。
通風管道裡的黑霧已經彌漫到了門口，王老師的笑聲從霧裡傳出來，越來越近。
蘇檸梔握緊美工刀，破妄視野裡，那些鏡子碎片上都沾著方雅的血跡，而黑霧裡的王老師，胸口有個明顯的光點
那是她的弱點，和油畫上校長推她的位置一模一樣。
“想困住我？”
蘇檸梔突然笑了，舉起裝著陳橙大腦的玻璃罐，朝著黑霧扔過去。
玻璃罐在黑霧中炸開，福爾馬林液體濺了王老師一身。
她發出一聲慘叫，黑霧瞬間散去，露出穿著紅裙的本體。
就在王老師愣神的瞬間，蘇檸梔抓起一把鏡子碎片，朝她胸口的光點扔過去。
碎片沒入王老師的身體，她低頭看著胸口的傷口，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大笑
“沒用的……你們都逃不掉……”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王老師之前在倉庫裡那樣，慢慢消散在空氣裡。
但在徹底消失前，她的目光落在了蘇檸梔手裡的美工刀上，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美術室裡恢複了安靜，隻有牆上的掛鐘還在滴答作響。
蘇檸梔看了眼時間，兩點四十五分。
離午夜三點還有十五分鐘。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麵的黑霧已經散去了些，能看到通往頂樓的樓梯口。
剛要跳下去，手腕上的手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光屏上跳出一行鮮紅的字：
【警告：最終失蹤者已蘇醒，危險等級sss】
蘇檸梔心裡咯噔一下，抬頭看向頂樓的方向。
那裡漆黑一片，隻有廣播室的窗口，隱約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她握緊手裡的美工刀和三把銅鑰匙，深吸了一口氣。
還差最後一步，找到畢業照，揭開所有真相。
但那個sss級的最終失蹤者，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