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娘的生格,老子今天非卸掉你胳膊,看你怎麼玩女人!”
刀疤臉穆拉提冒了火!
身後的打手也圍了上來,棍棒在手中掂量,眼神像餓狼鎖定驚惶的白念之。
生格眼中瞬間爆開血絲!
“你卸掉老子兩條胳膊,也彆想動老子的女人!”
生格染血的拳頭攥緊,率先撲向離白念之最近的那個持棍打手!
先下手為強!
“找死!”那打手顯然沒料到生格如此悍勇,想揮棍橫掃!
生格動作快,矮身貼地一個翻滾,險險避過呼嘯的棍風,同時右腿鋼鞭般狠狠掃向對方下盤!
那人重心不穩,驚呼著摔倒。
生格毫不停歇,一個鯉魚打挺躍起,鐵拳帶著破風聲,精準砸在另一個試圖靠近白念之的瘦子麵門!
“砰!”鼻血狂飆!瘦子慘叫著捂臉後退。
刀疤臉穆拉提眼中凶光一閃,親自出手!
他魁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手中那根沉重的實心木棍帶著千鈞之力,毫無花哨地朝著生格的後腦勺狠狠砸下!
這一下若是砸實,非死即殘!
“哥!!”巴圖發出淒厲的尖叫。
生格剛擊退瘦子,舊力已去,新力未生!
腦後惡風襲來,他憑著無數次在底層掙紮練就的本能,拚命側身偏頭!
“呼——!”木棍擦著他的耳廓砸下,重重落在他左肩胛骨上!
“哢嚓!”一聲悶響!
“呃啊——!”生格眼前一黑,劇痛竄遍全身!
左半邊身子麻痹,整個人被這股巨力砸得向前撲倒!喉嚨裡泛出血!
“生格!”白念之撕心裂肺地哭喊,卻被巴圖死死抱回挎鬥裡。
生格單手撐地,掙紮起身。
但左臂使不上力,鑽心的疼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滾落。
連續亡命奔逃、火車上的煎熬、剛才爆發解決兩人的消耗,再加上這足以廢掉普通人一條胳膊的重擊,他的體力終於被逼到了極限!
他感覺眼前景物開始晃動、重疊。
“媽的!還挺能打!給老子廢了他!”刀疤臉穆拉提獰笑著,活動了一下手腕,眼神示意手下。
剩下的兩個打手見生格重傷倒地,凶焰更盛!
一個拎著管鉗,一個撿起地上的粗木棍,獰笑著逼近!
那拎管鉗的混混更是陰狠,直接朝著生格支撐身體的右臂砸去!
另一個高高舉起木棍,目標赫然是生格的頭顱!
生格調動全身僅剩的力氣想要躲避,但麻痹的左半身和劇痛的左肩嚴重拖累了他的動作,速度慢了何止一拍!
眼看那沉重的管鉗和木棍就要落下!
“巴圖,快……帶你嫂子去找阿爸……”生格怒吼。
白念之心疼的哭嚎,“不!生格,我要在這裡陪你!”
千鈞一發!
“都他媽給老子住手!!”一聲暴喝,平地炸雷。帶著濃重的酒氣,猛地撕裂了戈壁灘上凝固的殺機!
所有人動作都停下了。
隻見一輛破舊得幾乎要散架的毛驢車,吱吱呀呀地從岔路口的另一側駛來。
趕車的是個身形挺拔,頭發雜亂的老頭。
他穿著油膩發亮的羊皮襖,臉色是常年酗酒特有的絳紫色。正是生格那個嗜酒如命、欠下一屁股爛債的生父——艾力江!
此刻的艾力江,全然沒了平日裡醉醺醺的萎靡。他手裡拎著一個豁了口的空酒瓶,搖搖晃晃地從毛驢車上跳下來,腳步虛浮卻帶著豁出老命的狠勁。
更像頭被侵犯了領地的老鬣狗,瞪著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刀疤臉穆拉提。
“穆拉提!你個狗娘養的!欺負老子兒子算什麼東西?!”艾力江的聲音沙啞刺耳,唾沫星子噴濺,“有種衝老子來!酒錢是老子欠的!”
刀疤臉穆拉提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橫肉抖動,譏笑:“艾力江?你這老酒鬼還沒喝死?衝你來?你他媽拿什麼還?把你那身老骨頭拆了熬油都不值錢!”
“值不值錢,老子說了算!”艾力江猛地將手中的空酒瓶狠狠砸在旁邊的石頭上!“哐啷”一聲脆響,玻璃碴子四濺。
他往懷裡摸出一把刃口磨得雪亮的剝皮小刀!
“阿爸!你!你來乾嘛!?”生格瞳孔驟縮。
艾力江看都沒看生格,布滿老繭和汙垢的左手猛地按在毛驢車粗糙的車轅上,五指張開。
“穆拉提,三萬塊?老子還不起!但老子身上這點零碎,還能割點下來!”艾力江說,“一根手指頭!夠不夠抵你今天的債,放我兒子和兒媳婦走?!”
話音未落,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艾力江右手握著的剝皮刀,帶著冰冷的弧光,狠狠剁向自己按在車轅上的左手小指!
“噗嗤——!”
一聲令人窒息的悶響!
鮮血如同噴泉般飆射出來,濺了離得最近的刀疤臉穆拉提一臉!
一截沾著泥土和汙垢的、枯瘦的小指頭,帶著淋漓的鮮血,“啪嗒”一聲掉落在冰冷的戈壁沙礫上,並神經質地抽搐了兩下。
時間凝固!
戈壁灘上隻有寒風呼嘯和艾力江粗重、痛苦的喘息。
他青筋暴跳,豆大的冷汗混雜著血水從溝壑縱橫的臉上滾落。
身體劇烈地搖晃著,卻硬是咬著牙沒倒下。
那隻鮮血淋漓的左手,被他死死按在破羊皮襖上,暗紅的血迅速打濕一大片。
刀疤臉穆拉提和他手下那幫打手,全都目瞪口呆,臉上囂張的氣焰被這血淋淋的自殘澆滅了。
“艾力江,你個老東西!發什麼瘋!”穆拉提喊。
“老不死的!你把自己搞死了,誰還老子錢!媽的!一家全是瘋子!”
他們見過狠的,見過橫的,卻沒見過一個老酒鬼能為了兒子,眼都不眨地切掉自己一根手指!
那股子不要命的瘋勁,比刀槍棍棒都更有威懾力!
穆拉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看著地上那截斷指,再看看艾力江那副隨時可能倒下卻依舊死死瞪著他的樣子,眼神變幻。
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臉上橫肉抽搐:“媽的…算你老東西狠!一根手指頭,抵今天!隻能抵今天!”
“剩下的錢,一個子兒都不能少!我們走!”
他陰狠地看了生格和白念之一眼,帶著手下,發動摩托車,卷起漫天沙塵,揚長而去!直到那轟鳴聲徹底消失在戈壁儘頭,死寂才被打破。
“阿爸!”生格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艾力江。
看著父親那隻白骨茬都露出來的左手,看著地上那截斷指,生格的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從小到大,艾力江留給他最多的記憶就是醉醺醺的咒罵和拳腳,是冰冷的氈房和永遠填不飽的肚子。
他恨這個父親,恨他毀了自己的童年。
可此刻,這切指救子。是燒紅的烙鐵,是一絲從未體驗過的、夾雜著酸楚的暖流撬開他心中的枷鎖。
白念之捂著嘴,胃裡翻江倒海。
她為艾力江的慘狀感到恐懼,但更多的為愛人感到高興。
巴圖早已嚇得癱軟在地,臉色比死人還白。
艾力江疼得直抽冷氣,卻猛地甩開生格攙扶的手。
用那隻完好的右手,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半瓶劣質散裝白酒,擰開蓋子,對著斷指的傷口就狠狠澆了下去!
“滋啦——”酒液混著鮮血,發出輕微的聲音。
“操他娘的,喝了三斤白酒都麻不了人,真他娘的疼………你娘的!”
艾力江疼得渾身一哆嗦,他扯下破羊皮襖肮臟的內襯布條,粗暴地將斷指處纏了幾圈,血很快又流出來。
做完這一切,耗儘了所有力氣。
他眼睛掃過生格和白念之,最後落在白念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複雜難辨,最終隻疲憊地揮了揮血手:“走…回…回氈房…”
“念之,這是………”生格正準備開口介紹,白念之笑了,“我知道,阿爸,我是…念之,我是生格的媳婦,我有了……有了生格的孩子。”
艾力江一激動,眩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