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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此事不能讓陸晚寧知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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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蘅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他坐在乾清宮裡,身邊都是宮人妃子,可他卻覺得冷清寂寥。說不上哪裡不對,就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在巨大無望的一片黑暗中,連接下來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趙德全問他:“陛下,是否要派人跟著桑姑娘?”

祁蘅回過神來,想到她已經離開這件事,就覺得胸口失重。

他故作輕鬆的說:“她一個人能去哪兒?等她在長安城轉一圈,覺得沒意思了,自己就回來了。”

況且她是武功廢了,可做暗衛時的警覺還在。

如果讓她發現自己派人跟著,心裡定是又會看不起他。

畢竟在她走時,自己說過那麼多決絕的話。

是他不要她了。

他才不要先低頭。

祁蘅又問:“況且,之前賞賜給她的那些東西她大抵也都帶走了,身上不會缺銀兩,不必那麼擔心。”

趙德全怔忡了一下。

他不知道該不該說,桑餘沒在長安城停留一刻,早就已經出城了。

而且她什麼細軟金銀也沒帶,就孑然一身的走了。

……

祁蘅將這幾天堆積的折子看完,夜裡閒來無事,又去了冷宮。

以前母親被廢棄後住過的冷宮,也是他和桑餘幼時相依為命長大的地方。

他指尖摩挲著那塊碎裂的玉佩,這玉佩是桑餘親手還給他的。

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將斑駁的影子投在祁蘅蒼白的臉上。

“母妃”他對著空蕩蕩的殿宇喃喃自語,有些茫然:“您說過,隻要把擾亂心緒的人送走,心就會定下來。”

可為什麼胸腔裡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塊?

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

桑餘用十一年的委曲求全,換一個昭妃之位和一生榮華富貴,已經是占了便宜,她到底還在貪心什麼?

她若是沒有被我母妃撿到,桑餘這樣的女人,祁蘅這輩子都不會看一眼。

她還是不知足……

趙德全提著燈籠尋來,遠遠看見祁蘅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他頓了頓,問:“陛下,禮部來問今年選秀,是否還按舊例進行?”

祁蘅回過神來,他沒心思選什麼秀女。

“不用……”

但他又頓住,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說:“選,自然大選。”

等聽到自己大選秀女的消息滿城皆知,看那個女人還能不能安心自得的在宮外待下去。

“如果……”祁蘅又說:“朕是說如果,過段時間桑餘回來,不要攔著。”

趙德全尚未應聲,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

“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祁蘅和趙德全從廢宮出來,隻見季遠安跪在門口:“陛下!今日一早,有百姓在城門官道發現了戶部陸侍郎的屍首!"

祁蘅握著玉佩的手猛的頓住,眸色滲出危險。

“你是說,陸淮安死了?”

季遠安重重點頭:“屍首是在官道旁林子裡發現的,心口中箭。箭簇淬了南疆蛇毒,恐怕是被細作而殺。”

夜風吹動枯葉,在庭院裡打著旋。

月光照在祁蘅半邊臉上,另一半隱在陰影中,看不出情緒,他微微挑眉,不知在想什麼。

“陛下?”趙德全小聲提醒。

祁蘅回過神,忽然笑了。

他越過季遠安徑直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歎了一句:“倒是省了朕自己動手。”

季遠安猛地抬頭,又迅速低下。

他沒明白祁蘅這話的意思。

“封鎖消息。”祁蘅轉身往殿內走,玄色衣擺掃過石階,“陸貴妃有孕在身,受不得驚,此事絕不能讓她知道。”

這句話說得溫情,語氣卻極為涼薄。

如今,陸貴妃這是不知兄長慘死,甚至還要操持六宮和選秀事宜。

趙德全後頸寒毛直豎,記得當年先帝駕崩時,祁蘅在靈前也是這般神情。

季遠安心裡慶幸,幸好桑餘離開了這樣涼薄的皇城,離開了……這樣涼薄的祁蘅。

宿州是商道要塞,這裡的夜市比長安還要熱鬨。

桑餘剛下馬車,就被撲麵而來的嘈雜人聲驚得愣了一愣。

十一年來,她都聽慣了宮牆內刻意壓低的私語,可街上的人們放聲大笑,接踵摩肩相錯而過,桑餘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李識衍扶她下車,見她不對勁,問:“怎麼了?”

桑餘搖了搖頭,跳了下來:“我們去哪兒?”

李識衍笑起來時,一雙乾淨的眼睛彎彎的:“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你想吃好吃的麼?”

桑餘點了點頭。

桑餘安靜的跟著李識衍走在人群裡,有些不安的垂著眼,有人靠近也十分警惕。

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她已經把這些小心和防範刻進了骨子裡。

李識衍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她。

他知道她在害怕。

於是他伸出手,圈住了桑餘的手腕。

桑餘驀然僵住,彷徨錯愕的看著李識衍。

“夫子,你……男女授受不親,這樣於理不合。”

“我妹妹小時候也怕人多。”李識衍牽著她穿過人群,“總要這樣牽著才肯走,你就當,我是哥哥。”

桑餘怔了怔。

月光下李識衍的側臉鍍著銀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他似乎有些落寞。

“令妹是你跟我說過的,叫沈星麼?”桑餘輕聲問。

李識衍說:“她不止是……”

話未說完,人潮忽然湧動。

沿街表演雜耍的武夫噴出一口烈火,火苗乍起,驚起一片尖叫。

桑餘突然被嚇到了,她下意識就去摸腰間的匕首。

“桑餘!”李識衍急忙捏住她那隻手,轉身擋住她的視線,寬袖如屏風般展開,把她護在身前:“是雜耍而已,你彆怕。”

桑餘這才放下心來,她草木皆兵慣了,來到這個世間,就像是惡鬼闖入人間,與一切事物都脫節了。

李識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於是他帶著去了另一條人少的街景,又給她買了甜餅糖水,看到什麼都帶著她買。

桑餘有些受不住,就說自己已經吃飽了。

李識衍還給她買,說:“你嘗一口就好,什麼都嘗了,將來我就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桑餘有些微愣。

此時此刻,如果說她是闖入人間的惡鬼,李識衍就像是領路的燈籠。

“前頭有賣河燈的,你要不要放一盞?”

河岸邊擠滿年輕姑娘,她們嬉笑著把蓮花燈推入水中。

燭光映著胭脂,比禦花園最豔麗的牡丹還要鮮活。

“我幫姑娘寫願望吧?”賣燈的老嫗遞來毛筆。

桑餘盯著空白的紙條發愣。

她……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出宮,不會再宮中絕望而死,如今願望已經實現了,所以一時也想不起來還能寫什麼。

“我來。”李識衍接過筆,背過身去寫了幾個字。

蓮花燈順流而下時,河光化為細細碎碎地亮光在桑餘臉上微晃。

她鬼使神差地問:“你寫了什麼?”

李識衍望著漸遠的燈火,嘴角噙著笑:“希望有人能真正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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