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寧跟趴在床底下的男人一起被抓了起來。
眾人都被帶上枷鎖,由官兵牽著。
當晚,林沁寧全家流放嶺南。
在流放途中,她忽然想起來上輩子的死法。
上輩子,她經過這片樹林,忽然有一道箭從百米之外射過來,她到死也不知道是誰殺害了她。
這輩子她隻顧著陳亭序,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林沁寧縮著身子往記憶裡箭發射的地方望。
望著望著,忽然“唰”的一聲,有一道箭破空而來,直直的射中她。
周圍發出幾聲慘叫,女眷們都被嚇得捂住眼睛。
官兵們拔著劍四處張望。
林沁寧驚恐地望向遠處樹上蒙著臉的男人。
那雙眼……
她想起來了。
是她讓她爹往她床上扔的男人之一。
她曾經狠狠折辱過他,甚至為了讓他乖順,將他父母的頭顱扔到他麵前,隻為聽他哀求絕望的聲音。
原來上輩子殺她的是他。
林沁寧死之前還是在後悔,後悔沒有得到陳亭序。
早知道……早知道……
又是一箭射穿她心臟。
林沁寧含恨咽了氣。
流安站在陳亭序身旁給他磨墨。
“流明堂會死嗎?”
陳亭序頭也沒抬,“已經定了,秋後問斬。”
“你怎麼知道?”聖旨還沒頒布。
“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也容不下左右相,不過是證據正好合他心意。”
“他?”流安胳膊撐在案上,“你這稱呼不對勁啊。”
陳亭序放下毛筆,“你想親自殺他嗎?”
“流明堂?不是秋後問斬嗎?”流安猶疑道,“陛下知道……”
“我會如你的願,彆的無須擔心。”
小竹悄悄透過門縫往裡看,見他們溫馨的很,心裡嘀咕:公子這麼畜牲的做法,竟然還真把姑娘給騙來了?
陳亭序抽出案上一個精致的盒子,裡麵有一個藥瓶。
“這是什麼?”
“鶴頂紅。”
“你扮作我的婢女,跟在我身後,我帶你進宮。”
“陳公子,這位是?”
“我的婢女。”
守衛看了一眼陳亭序身後男子打扮的小矮子,小臉白淨的很。
守衛一下就聯想到京城曾經有過的謠言,說陳亭序這種病弱公子,其實不喜歡女子,有斷袖之癖。
“陛下說誰都不讓進。”守衛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
流安蹙了蹙眉,往陳亭序身後躲了躲。
陳亭序從腰間取下一塊令牌,“能進了嗎?”
守衛臉色大變,忙低下頭。
“能進能進,恕小的眼拙,這就為兩位帶路。”
詔獄關押的都是身份地位高的,四處全是漆黑,沒有一絲光。
連一扇窗戶都沒有。
守衛在前麵舉著蠟燭,最後停在一個牢房麵前。
“公子,就是這間。”
陳亭序接過蠟燭,“你先退下吧。”
“是。”
流安心裡疑惑,為什麼守衛那麼聽陳亭序的話,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難道真的隻是陳唯先的兒子這麼簡單嗎?
陛下誰都不讓進,他隨手一掏的令牌,到底有什麼特殊?
不過,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流安還沒動,牢房裡有人爬過來。
“流安!流安!快救救為父啊!你讓亭序救救爹啊!”
陳亭序蠟燭往前移了移,流安這才看清他的臉。
流明堂滿身臟汙,身上一股臭味,哪還有之前身為右相呼風喚雨的模樣?
流安為難地說:“不是亭序,是我想要你死呀。”
話一落,流明堂猛地拍牢房:“為什麼?”
“為了家族。”
流明堂皺眉,不禁怒火中燒:“沒我你有什麼家族?!流家全靠我撐起來,你到底為什麼恨我?!”
到這一地步,流明堂肯定流安也同流知渝一樣,心裡是在恨他的。
“為了家族的清譽啊,”流安睨著他,“您貪贓枉法、殺害發妻、逼死女兒……還製假幣、摻假金,這哪個罪名拎出來,流家都得被人人喊打。”
“所以,為了您所敬重的家族,麻煩您……請死一死吧。”
話落,陳亭序隔著牢房,猛地掐住他的咽喉,流安掏出藥瓶,在流明堂掙紮大叫時,倒進他嘴裡。
流明堂痛苦的捂著脖子想要摳出來,在地上打滾。
陳亭序蹙著眉拽下腰間的帕子,把碰到他的每一寸手指都擦乾淨。
接著,垂著眼皮,把手帕扔到他臉上。
流明堂七竅流血,那張帕子正好蓋在他死去猙獰的臉上。
流安邁開步子,看也不看就往外走。
陳亭序舉著蠟燭跟在她後麵。
等到出口時,陳亭序才大步走到她前麵,將蠟燭還給守衛。
流安透過陳亭序的肩膀往前方看,有一個老太監笑眯眯的等著。
陳亭序冷了臉。
老太監上前行了個禮,“陳公子,陛下想要見一見這位姑娘。”
流安看向陳亭序,他說:“不見。”
“恐怕不行,陛下已經到最近的宮殿裡,等著老奴帶人去呢。”
陳亭序也要跟著,卻被老太監一攔,“陛下隻召見了流安姑娘一位,陳公子切勿著急,請跟老奴到彆處歇一歇。”
流安進殿之前,回頭望了陳亭序一眼,瞧見他身板挺直,目光跟隨著自己。
進殿,她跪下行禮。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流安沒抬頭,隻能聽到有人慢慢走近,她看到一抹明黃色的衣袍。
“起身吧。”
流安順著明黃色往上看,在看到那張臉時,眸子睜大。
老太監將陳亭序帶去偏殿,給他倒了一杯茶。
陳亭序麵無表情,茶也不碰。
“他叫流安進去要說什麼?”
老太監嗬嗬笑:“這聖意老奴可不敢揣測啊。”
陳亭序皺著眉冷嗤一聲,“我都活不久了,他還想怎樣?”
老太監“唉”了一聲,“陳公子放心,陛下不會害您的。”
“是嗎?”陳亭序嗤笑,瞥了老太監一眼,“當年的事,不也有你的份兒?”
老太監看著茶杯中的茶葉浮沉,水中心有圈圈波紋。
他的思緒也隨著水中心的旋渦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