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礦的晨霧裹著鐵鏽味,楚驚瀾蹲在窩棚頂,望著遠處監工營寨的炊煙,指節無意識摩挲著龍戒。昨夜地火煉體後,他的五感敏銳了數倍,能清晰聽見百米外刀疤臉的醉罵,甚至能嗅到監工庫房裡飄出的丹藥氣息。
“少主,老夫人醒了,說要見您。” 楚忠佝僂著背走來,袖口的楚家軍刺青在晨光裡若隱若現。這幾日礦奴們看楚驚瀾的眼神變了,不再是憐憫或鄙夷,而是藏著敬畏 —— 誰都知道刀疤臉那夥人被打成重傷,卻沒人敢追究。
楚驚瀾躍下窩棚,石質地麵被踩出淺坑。他走進窩棚時,祖母正靠在靈兒懷裡喝粥,枯槁的臉上有了血色。“瀾兒,” 老人攥住他的手,掌心滿是老繭,“彆再惹事了,咱們…… 活著就好。”
靈兒捧著陶碗的手一顫,粥水灑在草席上。楚驚瀾心頭刺痛,他知道老人是怕了,七凰退婚的羞辱、滿門抄斬的慘劇,早已磨碎了這位曾經的將軍夫人的銳氣。
“奶奶放心。” 他抽出藏在草堆裡的斷刀,那是從城門衛兵手裡搶來的,“孫兒會讓您和靈兒,堂堂正正走出這黑礦。”
話音未落,窩棚外傳來粗暴的踹門聲。刀疤臉裹著繃帶,身後跟著十幾個拎著皮鞭的監工,為首的是個獨眼漢子,腰間掛著塊 “礦務司” 的腰牌 —— 正是黑礦的總頭目,王獨眼。
“姓楚的小雜種,把你藏的療傷藥交出來!” 刀疤臉唾沫橫飛,“不然今天就讓你妹妹去給校尉大人暖床!”
靈兒嚇得縮進楚老夫人懷裡,老人氣得渾身發抖,卻連話都說不出來。楚驚瀾緩緩站起,龍戒在袖中發燙,昨夜煉化的地火之力在經脈裡翻湧。他注意到王獨眼的目光總往刀疤臉身後瞟,那眼神裡藏著貪婪 —— 看來這夥人是衝著自己從地火脈帶回來的幾塊伴生火玉來的。
“想要?” 楚驚瀾扯出抹冷笑,從懷裡摸出塊鴿蛋大的火玉,“就怕你有命拿,沒命用。”
火玉在晨光裡泛著橘紅光澤,王獨眼的獨眼驟然收縮。這等蘊含地火精元的寶貝,在北境能換十車糧草,足夠他中飽私囊了。
“拿下他!” 王獨眼厲喝一聲,卻故意落後半步。刀疤臉以為立功機會來了,揮著皮鞭就衝上來:“小雜種,找死!”
楚驚瀾側身避開皮鞭,手腕翻轉,斷刀劃出寒光。隻聽 “噗嗤” 一聲,刀疤臉持鞭的手腕被齊肩斬斷,鮮血噴了王獨眼一臉。
“啊 ——” 淒厲的慘叫響徹礦場,所有礦奴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震驚地望著這一幕。
王獨眼抹了把臉上的血,非但不怒,反而舔了舔嘴唇:“好身手!可惜啊,在這黑礦裡,身手好不如後台硬。” 他拍了拍手,十幾個監工圍成半圈,手裡的鋼刀閃著冷光。
楚驚瀾將祖母和靈兒護在身後,低聲對楚忠道:“帶她們進礦洞深處,去昨天我說的那個岔路口等我。” 他早已勘察過地形,那處岔路連通著廢棄礦道,是絕佳的藏身之處。
“少主……”
“走!” 楚驚瀾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龍威,楚忠渾身一顫,連忙背起老夫人,拉著靈兒鑽進礦洞。
“想跑?” 王獨眼獰笑,“給我殺了這反賊餘孽,火玉歸我,他妹妹賞你們!”
監工們嗷嗷叫著撲上來,楚驚瀾卻突然往後退了兩步,撞在堆放礦石的架子上。刹那間,數十袋礦石滾落,砸得監工們人仰馬翻。
“蠢貨!” 王獨眼怒罵,卻沒注意楚驚瀾趁機將一塊火玉塞進礦車縫隙 —— 那是他故意留下的誘餌。
混亂中,楚驚瀾如遊龍穿梭,斷刀翻飛,每一刀都精準地落在監工的關節處。他沒有下死手,隻是廢掉對方的行動力,龍訣第一劫煉就的皮肉硬如精鐵,尋常鋼刀砍在身上隻留白痕。
“這小子是怪物!” 有監工嚇得腿軟,轉身就跑。
王獨眼見狀不妙,從懷裡摸出個信號筒,“咻” 的一聲,紅色煙火直衝雲霄。這是召集礦區駐軍的信號,他知道自己拿不下楚驚瀾,想借軍方的手除掉這個麻煩。
楚驚瀾眼中寒光一閃。他要的就是這個!昨夜他就從楚家舊部口中得知,王獨眼一直克扣駐軍的軍餉物資,雙方積怨已久,隻是礙於鎮北侯的麵子才沒撕破臉。
“王管事好大的威風,調動駐軍來對付我一個礦奴?” 楚驚瀾故意提高聲音,讓周圍的礦奴都能聽見,“是不是怕我把你私藏玄鐵礦的事捅出去?”
王獨眼臉色驟變。那批玄鐵礦是他準備偷偷賣給北狄的,要是被駐軍知道,輕則掉腦袋,重則株連九族。
“你胡說八道什麼!” 王獨眼色厲內荏,揮刀砍向楚驚瀾,“給我閉嘴!”
楚驚瀾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刀。鋼刀砍在他肩上,竟被龍鱗般的皮膚彈開,崩出個缺口。“大家快看!” 他指著王獨眼的營帳,“他的床底下藏著三箱玄鐵礦,還有給北狄的密信!”
這話如同火星掉進油鍋,礦奴們瞬間炸開了鍋。北境百姓恨透了燒殺搶掠的北狄,王獨眼通敵的罪名,比克扣糧餉更讓人氣憤。幾個曾在楚家軍服役的老兵更是怒目圓睜,手按在藏著的礦鎬上。
“殺了這通敵叛國的狗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立刻引來百餘人響應。
王獨眼嚇得魂飛魄散,他沒想到楚驚瀾竟知道玄鐵礦的事,更沒想到這些平日裡任他打罵的礦奴敢反抗。“反了!都反了!” 他揮刀砍向最近的礦奴,試圖震懾眾人,“誰敢動我,就是與鎮北侯為敵!”
“鎮北侯?” 楚驚瀾冷笑,“去年北狄破城時,鎮北侯的軍隊在十裡外‘休整’,倒是王管事你,用三十車糧草換了北狄不燒你的私宅吧?”
這話是他昨夜從一個垂死的老礦奴口中套來的,此刻當眾說出,如同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連趕來的駐軍士兵都愣住了,他們的家人不少死在去年的狄人屠城中,看向王獨眼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放你娘的屁!” 王獨眼徹底瘋了,舉刀就朝楚驚瀾撲來,“老子先宰了你!”
楚驚瀾側身避開,同時一腳踹在王獨眼膝蓋上。隻聽 “哢嚓” 一聲脆響,王獨眼跪倒在地,正對著趕來的駐軍校尉。
“李校尉,” 楚驚瀾朗聲道,“此人通敵叛國,證據確鑿,還請校尉大人主持公道!”
李校尉臉色鐵青。他早就看不慣王獨眼,但對方是鎮北侯的遠房親戚,他一直隱忍不發。如今人證物證(雖然是楚驚瀾說的)俱在,還有數百礦奴看著,他若徇私,恐怕會激起兵變。
“拿下王獨眼,搜查營帳!” 李校尉咬牙下令。
王獨眼徹底癱了,被士兵拖走時還在嘶吼:“李虎!你敢動我?我表哥不會放過你的!”
李校尉臉色更差,揮了揮手:“堵上他的嘴!”
楚驚瀾看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的不是王獨眼的命,而是混亂。趁著士兵搜查營帳、礦奴們議論紛紛的功夫,他悄悄溜進監工庫房。
庫房裡堆滿了修煉資源,牆角的木箱裡裝著上百瓶聚氣丹,架子上還掛著幾件玄鐵兵器。楚驚瀾毫不客氣,將丹藥和兵器收進龍戒 —— 這戒指不僅能儲物,還能溫養兵器,正好用來修複那枚楚家將旗殘片。
“找到玄鐵礦了!” 外麵傳來士兵的呼喊,緊接著是王獨眼絕望的尖叫。
楚驚瀾知道時機到了,扛起一個最重的藥箱,轉身衝向礦洞深處。他能感覺到,龍戒裡的將旗殘片正在發燙,似乎與某種遙遠的氣息產生了共鳴。
礦洞外,李校尉看著三箱玄鐵礦和北狄密信,額頭冷汗直冒。他知道,這事絕不能上報,否則鎮北侯遷怒下來,他全家都得遭殃。
“把王獨眼和知情的礦奴…… 處理乾淨。” 李校尉低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當士兵們再次衝進礦洞時,隻看到空蕩蕩的窩棚和一條通往廢棄礦道的岔路。黑暗中,楚驚瀾背著藥箱,牽著靈兒的手,正沿著潮濕的岩壁前行。
“哥哥,我們要去哪裡?” 靈兒的聲音帶著好奇,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恐懼。
楚驚瀾回頭,借著龍戒的微光,看到祖母在楚忠背上朝他微笑。他握緊了手裡的斷刀,刀柄被龍血浸得溫熱。
“去該去的地方。” 他望著礦道儘頭隱約的光亮,“去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而在他身後,龍戒深處,那枚楚家將旗殘片上,一道微弱的光芒閃過,與北境某個隱秘山穀中的另一塊殘片遙遙呼應。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北境的土地上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