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敲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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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老八隻是圖一時嘴上快活,單純是為了過過嘴癮,可還是忍不住曲起手指,在他汗津津的腦門兒上鑿了個爆栗子。老八疼得“嘶”了一聲,捂著腦袋直跳腳。

老八的為人,旁人或許看不透,但我肯定門兒清,這小子,答應過的事,向來就是釘是釘鉚是鉚,刀山火海他也敢赤著腳板子往裡闖。雖然麵兒上看著咋咋呼呼,似乎粗枝大葉沒心沒肺,可其實真到了遇著二喜丟了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他心裡比誰都急。隻是這打不開的煤艙門,似乎讓他心裡也犯起了嘀咕,添了幾分不安。

我嘴角勉強咧了咧,想衝淡點這艙底越來越濃的詭異寒氣,故意揶揄道:“不是我說,你們幾個到底有譜沒譜兒,彆是勁兒使岔了道兒了,那艙門該不會是應該往外拉的,你們幾個傻小子鉚足了勁兒往裡推吧?那能打開才有鬼了……”

老八一聽這話,當時就炸了毛。他撇了撇嘴,透出一臉的不屑和委屈,嚷嚷起來:“淨扯淡!你丫不信自個兒下去開個試試,那門軸的方向我們都瞧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娘的往裡推的,可就愣是紋絲不動……那貨艙就跟門後頭杵著座鐵山似的,連個屁縫兒都撬不開!”

他臉上的嬉笑徹底沒了,隻剩下一種混雜著困惑和隱隱恐懼的認真,聲音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喜貴和有福那倆慫包,臉都嚇白了,要不是沒出彆的什麼事兒,在加上我在旁邊攔著,這倆估計現在早就跑下船,頭都不帶回的……"

老八這話一出口,再看他神情和語氣中,絲毫沒有開玩笑和我都鬥嘴皮子的意思,我眉頭當即擰成了死疙瘩。

早晨飯桌上,喜貴和有福描述的德國科考人員離奇消失的傳聞,瞬間浮上心頭。再加上驚蟄見到這艘“海魔鬼號”之後那諱莫如深、仿佛洞悉一切卻又三緘其口的冷峻態度……我整個人心裡不由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發現物資的狂喜。

難不成那扇打不開的鐵門後麵,消失的德國科考隊員就藏身其中?還是……變成了彆的什麼東西?又或者,裡麵困著什麼從深海帶上來的、要命的凶物?

這艘被稱作“海魔鬼號”的鐵船,它那冰冷船殼下掩埋的故事,仿佛帶著血腥氣,曆曆在目,讓人頭皮發炸,不由得陷入一片陰冷的胡思亂想。

想歸想,怕歸怕,黃爺我也不是被嚇大的。

當即也不含糊,一咬牙,衝老八一揚下巴:“頭前帶路!是騾子是馬,咱們去牽出來遛遛!”老八咽了口唾沫,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還是轉身引路。

二人一前一後,手緊緊握著冰冷濕滑的扶把,倒退著小心翼翼地下了陡峭的舷梯,一步步沉入了更幽暗、更陰冷的底艙。

也不知這底艙中是因為在船體底層,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剛踏上底艙的地板,一股子混合著鐵鏽、陳年煤灰和海腥味的、更加刺骨的陰寒之氣就撲麵而來,仿佛一下子鑽進了骨頭縫裡。

隻覺得這裡的溫度比甲板上驟降了好幾度,冷颼颼地透著股地窖般的死寂陰冷,讓人混身上下不由得起了一層寒栗子。老八凍得縮了縮脖子,抬手朝前麵陰影裡一指,嘴裡哈出的白氣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明顯:“喏,就……就在那兒呢!”

我和老八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二人屏住呼吸,放輕腳步,如同靠近沉睡猛獸般,慢慢挪到了那扇煤艙門前。這艙門看著並不算特彆高大,厚重的鑄鐵打造,表麵覆蓋著一層黑乎乎的煤灰和鏽跡,中央是一個同樣鏽跡斑斑、需要雙手才能扳動的大號門輪。打開之後估計也僅容一人佝僂著身子通過。

我伸出手,用力握住那冰冷的門輪,嘗試著旋轉——果然紋絲不動。

再用力,門輪發出“嘎吱”一聲刺耳的呻吟,隻轉動了極微小的一點角度,果然如老八所說,門後的齒輪已經被他們擰到了儘頭,已然卡死了。

按理說,此刻隻要往裡一推,門就該開了。可事實是,無論我如何沉腰發力,肩膀死死頂住冰冷的鐵門往裡猛推,那門……真就像被一根無形的、萬斤重的頂門杠從裡麵死死頂住,或者……焊死了一般……根本推不動半分。

我心一橫,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也不猶豫,當即抬手,將手掌握拳,“哐!哐!哐!”的重重敲擊在艙門厚實的鐵板上,聲音在死寂的底艙裡回蕩,顯得格外突兀刺耳。

我扯開嗓子,帶著三分試探七分強裝的鎮定,大聲嚷嚷道:“喂!裡麵有人嗎?是人是鬼吭個氣兒嘿!彆他媽滲著了!八國聯軍不搶糧食……快出來透透氣兒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旁邊的老八嚇得渾身一哆嗦,猛地往後跳開半步,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鐵門,仿佛下一秒真會有個什麼東西“吱呀”一聲推開它,從黑暗裡探出頭來……

二人屏息凝神,眼睛如同釘子般死死釘在麵前那扇沉默的鐵門上。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我們粗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響。那門,依舊如同千鈞秤砣沉入死水,紋絲不動,也無聲無息,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心中那點僥幸徹底沉了下去,一股更深的寒意從腳底板升起。

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節骨眼上,方圓百裡除了這艘透著邪性的“海魔鬼號”,也再沒第二條船可用,興許是喜貴和有福記錯了地方?這船上艙室跟迷宮似的,數不勝數,那壓艙的煤艙,興許另在彆處?

就算……就算這船上當真藏著什麼古怪,那我們這一個個也不是麵捏的!黃爺我腰裡彆著噴子,老八懷裡揣著攮子,驚蟄那娘們兒更是深不可測,到時候真見了真章,抄家夥招呼便是了,到時候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才知道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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