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靈說到此處頓了頓,觀察我與老八的反應,見我倆不動聲色,又繼續道:
“起初先祖羅懷中認為這種說法純粹無稽之談,可隨著研究和挖掘的深入,怹驚奇地發現,這種秘術不光在宮廷大內有所記載,而且有線索證明,在民間也同樣暗流湧動,不過流傳和所知之人甚少。這其中有一點倒是引起了怹的注意,此術遇水則興,東南西北四海,皆有線索彙入宮牆。”
老八聞言擺了擺手,
“我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哪怕您告訴我們說這是張藏寶圖的線索也好,原來又是不著四六的老調重彈。彆的咱們暫且不論,單說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巨賈渴望長生不老,可在我金某人看來,不過是凡人的癡人說夢罷了,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遵循的是普世的客觀規律,到頭來真正能留下的,不過是北邙無數的孤墳荒丘……”
我一挑大拇哥,
“八爺,彆看您平時經常不靠譜,時而不著調,對一些事情的理解倒頗有幾分眼界的。據我所知,不光是在中國古代,就連古希臘神話中也有神食和神酒可以賦予人不朽的生命的傳說,一直到歐洲中世紀,也有不少煉金術士試圖通過一些實驗和試劑妄圖來延長人的壽命,可到頭來呢?全都是無稽之談,依我看,往大了說,這充其量不過是人們對突破自身局限性渴望和對生命延續性的一種樂觀的向往罷了,本質上不過是一種在麵對未知恐懼時,一種自我療慰的手段罷了。”
羅靈聞言暗暗點頭:
“彆看你們倆平時滿嘴跑火車,說起正經事時,還能有這種見識,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不過先彆著急,你們先聽我說完。”
說到此處,隻聽羅靈話鋒一轉,語氣凝重道:
“儘管先祖羅懷中接觸到了很多線索,但怹也認為這種事情屬於天方夜譚。直到有一天……沙俄的貿易使臣伊茲麥伊洛夫來華,羅懷中在於他的交流中無意中得知,遠在北海,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貝加爾湖,生活著一位來自中國的古人,此人的名姓和真實年齡不為人知,行跡也極為隱蔽。
消息一出,朝廷之內皆認為此番言論乃是無稽之談,乃是羅刹鬼子為了嘩眾取寵編排出的故事,倘若此人真有如此神通,先不說壽數幾何,何苦偏要跑到那寸草不生的極寒之地。
可唯獨先祖得知這一消息後卻暗暗心驚,因為這與怹先前收集到有關長生的線索不謀而合,毋庸置疑,沙俄使臣帶來的這則消息給了怹極大的興趣。於是怹采取了一種在我看來有些天真的舉動——連夜撰寫了一封意大利文的書信,想要讓伊茲麥伊洛夫返程時將信捎給這位古人。”
“……那後來呢?”
“後來……”,羅靈說到此處,似乎想到了某些難以置信的事情,淡藍的瞳孔裡竟流露出陣陣驚恐,“後來,傳說中的這位古人……竟然真的給羅懷中回信了。
據怹的日記中記載——這日,他收診回來,這封信好似憑空出現一般,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了他的案頭,布製的信封上,飄逸灑脫地寫著怹的意大利本名——gieedasta起初怹以為是意大利老家來信,直到打開之後,卻如遭霹靂。
怹說那封信‘如同開啟了與上帝的對話’,信中說的內容怹至死都不沒能完全參透,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寫信的人確實是伊茲麥伊洛夫口中所說的那位中國的古人,在信的最後,仿佛圖窮匕見一般,那位古人告誡羅懷中,永生並非世人所理解的那般簡單,勸他放棄對這件事的鑽研和追求,行醫濟世已然積了大德,同樣也是一種永生的方式。
怹雖然對信的內容不得甚解,但自那之後,除了服務宮廷,同樣在坊間開了一家診所,為平民百姓診病。這期間不知是放棄了與那位古人的通信,還是苦於再沒有通信渠道,聯係就此中斷,我從怹的後續的日記中全找不到答案,直到去世,那位中國古人的線索便自此下落不明了……”
羅靈所說宛如耳畔的一聲炸雷,震驚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將我與老八徹底淹沒。
反倒是老八率先回過神來,不屑道:“好家夥,古人雲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要真有這事兒,這老王八得幾千歲了?”
羅靈秀眉微皺,麵露一絲不悅,“我知道你們不信,漫說是你們,我自己起初心裡也起嘀咕,不過不信沒關係,我知道你們的脾氣秉性,真見了棺材也未必會掉淚,無妨,我把日記和信都帶來了。”說著伸手就要從風衣內兜裡掏出東西來。
我與老八見狀頓時麵麵相覷,互相看對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之色,如同讓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四隻眼睛直勾勾地羅靈手上的一舉一動,隻見她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將一個古銅棕色泛著毛邊兒的牛皮筆記本拿在了手上,隨即翻開,隻見內裡紙頁泛黃,天藍色的墨水稍有褪色,通篇寫滿了西洋字母,可從每頁開篇標注著的阿拉數字不難看出,這確實是一本足足有些年頭的日記。
定睛再看,牛皮本裡夾著一封淡黃色的信封,隻見羅靈小心翼翼地將其展開,從中抽出一張微微泛黃的手工棉信紙,此物一出,整個車廂的氣場仿佛隨之陡然一變。
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住,不可名狀地突突直跳。再看一旁的老八同樣看愣了神兒,呆坐在側,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隻見羅靈手中的信紙雖然在時間的風化之下稍稍泛黃,但不難看出,其質地較一般的信紙而言更為堅硬,四角皆有壓花,背麵似乎還存有水印,做工卻極為考究,再看羅靈,好似在鑒賞某種藝術品一般,用纖長的十指,輕輕地展開這封信紙,我心中不禁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那信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地攫取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