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晴一行人跟著護教弟子，沿著蜿蜒的山路往後山幽冥穀行進。
穀口，彌漫著一層厚重的瘴氣，隱隱散發著一股腐臭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其中時不時傳來陰森的嘶吼聲和詭異的風聲，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他們。
程澈不自覺地往洛晴身邊靠了靠，嘴裡卻還逞強道：“本少爺才不怕這區區幽冥穀，不過是些小把戲罷了。”
洛晴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隻是緊了緊身上的衣物，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嗷——”
剛踏入穀中沒多遠，一隻身形如虎，卻長著九條尾巴的妖獸從草叢中竄了出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的眼睛閃爍著嗜血的紅光，鋒利的爪子在地麵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同組的一名女弟子嚇得尖叫起來，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護教弟子眉頭一皺，厲聲喝道：“慌什麼！結陣禦敵！”
說罷他率先抽出腰間長劍，劍氣在身前劃出一道淡青色的弧光。
其餘四位男弟子立馬提劍護住自己。
程澈雖剛才嘴硬，此刻卻也強壓著心頭的悸動，握緊了手中的金劍——金劍邊緣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顯然並非普通物件。
洛晴的反應最快，她指尖微動，三枚銀針已悄然滑入掌心。
她目光緊緊鎖定那妖獸九條搖擺的尾巴，似乎在尋找它的破綻。
妖獸被護教弟子的劍氣激怒，前爪猛地拍向地麵，碎石飛濺中，它龐大的身軀如離弦之箭般撲向最前麵的女弟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程澈猛地將金劍擲出，金劍在空中旋出一道殘影，精準地砸在妖獸的側腹。
“嗷——”
妖獸吃痛，動作頓了半分。
就是這半分的空隙，洛晴的銀針已如流星般射出，儘數釘在了妖獸最中間那條尾巴的關節處。
……
但……詭異的是，被銀針擊中後，妖獸的動作竟明顯變得遲滯起來。
護教弟子抓住機會，長劍挽出一團劍花，直刺妖獸的左眼。
妖獸吃痛狂嘯，龐大的身軀劇烈扭動，最中間那條被銀針釘住的尾巴竟泛起淡淡的黑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掙紮。
程澈趁機衝上前，一把將癱軟的女弟子拽到身後。
他自己則順勢撿起落在地上的金劍，劍身在瘴氣中泛著冷光。
“這妖物的弱點果然在尾巴！”程澈一邊喘著氣，一邊衝洛晴喊道。
洛晴沒應聲，隻是又摸出兩枚銀針，目光落在妖獸不斷甩動的其他尾巴上。
眾人聽後也集體攻擊妖獸的尾巴。
洛晴注意到，每當中間那條尾巴被牽動，妖獸的動作就會更僵硬幾分——仿佛那是控製它行動的樞紐。
護教弟子的長劍已刺破妖獸眼膜，腥紅的血液噴湧而出。
妖獸徹底瘋狂了，猛地轉身用粗壯的尾巴橫掃，帶起的勁風幾乎要掀翻眾人。
洛晴足尖一點，身形如柳絮般向後飄出丈許，同時揚手將銀針射向妖獸另一條尾巴的根部。
“就是現在！”護教弟子暴喝一聲，手腕翻轉，長劍順著妖獸的眼眶刺入更深。
“噗嗤——”
妖獸的嘶吼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重重砸在地上，九條尾巴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瘴氣似乎被妖獸的血衝散了些，程澈扶著還在發抖的女弟子，看向洛晴的眼神多了些複雜。
洛晴擦了擦指尖的血汙，淡淡道：“古籍上說，九尾邪虎以尾聚煞，中間那條是煞源。”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的妖獸屍體，“這裡比想象中更危險，都打起精神。”
“你怎麼知道。”程澈隨口追問。
洛晴聽見後，看著指尖的身形一頓……
她以前是洛辰國公主的時候上過一些專業課程，隻不過十五那年……
“聽說過，猜的。”洛晴淡淡亂說道。
護教弟子上前檢查了妖獸屍體，用劍挑開中間那條尾巴的皮毛，裡麵果然纏繞著一團黑霧，被銀針釘住的地方正冒著青煙。
“難怪動作會遲滯，這煞源被封住，它的妖力就散了大半。”
他轉頭看向洛晴，眼神裡多了幾分認可，“晚師妹心思縝密，多謝了。”
眾人看向洛晴的眼神也有些佩服。
程澈剛鬆了口氣，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無數東西在草葉間爬行。
他猛地回頭，金劍橫在身前：“又有東西來了？”
眾人頓時繃緊了神經，循著聲音望去。
隻見數不清的黑蟲從四麵八方的腐葉下鑽出來，每隻都有拇指大小，而且甲殼泛著油光，密密麻麻地朝著他們湧來。
剛才被救下的女弟子臉色慘白，死死抓著程澈的衣袖：“是……是腐骨蟲！它們專啃活人的骨頭！”
洛晴看著湧來的蟲群，指尖的銀針頓在半空。
剛才對付妖獸時尚能憑借古籍知識找到破綻，可麵對這密密麻麻的腐骨蟲……
她握著銀針的手微微收緊——銀針對付單體妖獸尚可，對付這鋪天蓋地的蟲潮，無異於杯水車薪。
“怎麼辦？”程澈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發顫。
他雖護著女弟子後退，金劍卻不知該往何處劈砍，蟲群爬過草叢的“沙沙”聲像無數根細針紮在耳膜上。
洛晴的指尖沁出細汗，目光在四周慌亂一掃。
火折子！
她忽然想起行囊裡備著的應急火絨——那是入門時師兄塞給她的。
說山裡夜裡冷，或許能用得上。
她慌忙摸出來，手抖得差點捏碎，劃了好幾次才擦出一點火星。
“火！它們怕火！”她聲音發緊，將點燃的火絨往身前一擋。
微弱的火苗在瘴氣裡搖搖晃晃，果然讓前排的腐骨蟲遲疑了一下，蟲群湧動的速度慢了半分。
程澈見狀，立刻反應過來，也在自己行囊裡翻找。
他摸出半塊沒吃完的乾糧，卻沒找到火具，急得跺腳：“我的火折子早上還在……”
話沒說完，就見洛晴把火絨往他手裡一塞：“你舉著，我去找枯枝！”
她話音剛落，就矮身往旁邊的灌木叢鑽。
剛鑽進灌木叢，就聽見身後蟲群“沙沙”聲又近了幾分。
她咬著唇加快動作，手指被帶刺的枝條刮得生疼也渾然不覺，隻揀著乾燥些的枯枝往懷裡攏。
眼角餘光瞥見幾隻腐骨蟲正順著樹乾往上爬，她立刻矮身換了個方向，同時將懷裡的枯枝抱得更緊。
“程澈，往這邊挪半尺！”她頭也不回地喊道，聲音有絲毫慌亂。
程澈雖不明所以，卻下意識照做——剛挪開，就見洛晴抱著枯枝從斜後方衝出來，恰好撞開他身前兩隻繞過火圈的腐骨蟲。
“搭個火堆！”洛晴將枯枝往地上一放，反手從行囊裡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她出發前特意帶的乾燥鬆脂。
剛才對付妖獸時沒用得上，此刻捏碎一塊丟進枯枝堆裡，火星頓時“劈啪”爆開。
程澈舉著火絨湊近，鬆脂遇火瞬間燃起半尺高的火苗。
洛晴趁機將枯枝一根根架上去，動作利落得不像新手：“護教師兄，還有各位道友麻煩你們用劍氣掃些落葉過來！要乾的！”
護教弟子劍氣一揚，果然卷來一大捧乾燥腐葉。
而其餘幾位同門道友也不甘示弱的學著，主要是怕自己命隕。
洛晴將腐葉鋪在火堆外圍，火苗借著風勢猛地竄起，形成一道半人高的火牆。
腐骨蟲被火光逼得連連後退，甲殼在火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卻再不敢越過一步。
洛晴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落在火牆外躁動的蟲群上：“鬆脂能燒半個時辰，足夠它們退了。”
她頓了頓，看向還在發愣的程澈，“把你那半塊乾糧掰點下來，給這位師妹壓壓驚。”
程澈這才回過神，看著火堆旁條理清晰的洛晴，忽然覺得剛才自己急得跺腳的樣子有些可笑。
他依言將乾糧遞給女弟子，忍不住問：“你怎麼連鬆脂都帶著？”
洛晴望著跳動的火苗，淡淡道：“入門時聽雜役房的老伯說，山裡行軍，火石、鬆脂、硫磺粉，這三樣比符咒管用。”
她沒說的是，當年在洛辰國皇家獵場，侍衛教她的第一課就是“逢險先尋火”。
護教弟子看著火牆後漸漸退去的蟲群，看向洛晴的眼神又深了幾分。
這師妹看似文靜，臨危時卻比誰都沉得住氣——不是不慌，是懂得把慌亂壓在底下，先想辦法活下去。
火光照亮洛晴清瘦的側臉，她正低頭檢查行囊裡剩下的東西，指尖劃過一小包硫磺粉時，輕輕頓了一下。
幽冥穀的路還長，她得算著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