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黎黎感受到許硯舟的關心,走到屋簷下,安慰道:“我沒事,彆擔心。這血是野豬的。”
她說話的時候,忽然有一種舌頭快打結的錯覺。
上一世無論是受多大的傷,等待她的或是懲罰,或是一堆無關痛癢的嘉獎,從來沒有人,是從她本身的安危作為出發點來等她歸來。
所以,她從幾乎從來沒說過讓人不要擔心的話。
許硯舟聽薑黎黎解釋,懸著的心放下的同時,又看到她藏在了袖子裡的包紮痕跡。
薑黎黎走回房間,從陪嫁的櫃子裡,翻出一件舊衣服換上。
這會兒,她才拆開手臂上的布條。
方才她隻是為了止血包紮了一下,現下必須要拆開清洗傷口,上藥後重新包紮。
上輩子不知道重複多少次的動作,這一次,薑黎黎有些害怕了。
或許是死過一次,讓她更加珍惜自己的命。
沒過一會兒,王大夫就來了。
王大夫年過五十,是附近有名的赤腳大夫,這些年許硯舟的病,也是他看的。
王大夫先是幫薑黎黎把傷口處理了一下。
這期間薑黎黎沒有吭聲,隻是皺著眉頭,王大夫不禁感歎道:“你這女娃,還真是命大。”
“嗯。”薑黎黎也隻是簡單回應。
傷口包紮好後,就輪到給許硯舟看病了。
這一看,王大夫眼角附近的皮都展開了。
“這這這,你的病情有好轉呀,看來是上次新開的藥有了作用,可要堅持吃啊,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薑酒坐在一旁,內心腹誹:“真是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一家人聽了大夫的話,麵上皆是帶上喜色。
王妙華在人群中說道:“弟妹果然是我們家的福星呢,衝喜果然有用。”
這話一出,老兩口的心開始躁動起來。
仿佛接下來的一切事情,都有了希望。
許硯舟聽說自己的病有好轉,並不意外,但他沒和家裡人說薑黎黎會醫術的事情。
上一世,他們是親戚關係,他也不知她會醫術的事情,這一世,她都給自己的治療了,也沒有往外說這件事,看來是不想讓彆人知道的。
給兩人看病的診費並不低,許家人一時間拿不出來,隻好割了野豬肉給王大夫當做診費。
“值了值了!”
野豬肉並不常見,王大夫提著肉,哼著小曲兒離開了許家。
等王大夫走後,許老爹又切出一大塊肉,塞進一個罐子裡,囑咐道:“老婆子,把這個罐子吊井裡去,明天老三媳婦兒回門的時候,帶著去。”
一開始李桂蘭還以為是留著明天吃的,聽說要給薑家送去,臉色立馬冷下來,腳上的動作也停了。
她重重將罐子放在桌子上,厲色道:“那老薑家換女兒嫁到我家的事情,我都還沒跟他們算賬呢,還送這麼多肉?我不答應,少送一點可以的。”
李桂蘭最後的話鋒一轉,讓許老爹鬆了一口氣。
換新娘的事情,大家心裡還是有疙瘩,但這肉是老三媳婦兒拿命換來的,不給她娘家一點,實在是說不過去。
送不送這個,薑黎黎都不是很在意,最好是與娘家斷絕來往。
可一想到原主死前受的委屈,薑黎黎就心口發悶,想必是原主的恨意還殘留著。
想來是占了人家的身子才能活著,薑黎黎暗下決心,這個仇,她必須要幫原主報了。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
昨天薑黎黎打的野豬,賣了足足有五兩銀子。
一家人忙忙碌碌,一年可能都存不到五兩銀子,這個收入對許家來說,可謂是頗豐了。
薑黎黎起床的時候,婆婆已經幫她把回門要帶的東西裝好了。
除了昨天說的豬肉外,還額外帶了一包糖和十個粗糧餅子外加一隻雞。
如今災荒年,最缺的就是糧食,能拿出這麼多東西,已經是老許家最大的誠意了。
姚秀慧從屋簷下經過,看到背簍裡的東西的時候,瞪大了眼睛:“娘,當初我和二弟妹回門的時候,可沒見你拿這麼多東西!”
李桂蘭回道:“野豬肉是老三媳婦兒自己打的,你要是眼饞,就自己去打,老婆子我給你娘家送半隻。”
李桂蘭本也不想拿這麼多東西,畢竟她當初看上的是能乾活的薑家大女兒,這薑黎黎什麼都不會做,她不怎麼喜歡。
可昨天老三媳婦兒確實是給家裡帶來一筆不小的收入,他們誰都不能忽略她的功勞。
這東西要是拿少了,禮數上過不去。
姚秀慧在李桂蘭這裡吃了癟,努著嘴白了薑黎黎一眼,而後離開了。
薑黎黎不甚在意,從李桂蘭手裡接過背簍放在牛車上。
牛車是家裡人給許硯舟租的,他們本不想他跟著去折騰,讓薑黎黎一個人去就行,後來是許硯舟強烈要求,才有了兩個人一起回去。
“咳咳!咳咳!”
許硯舟一坐上馬車,就開始咳嗽。
薑黎黎小聲說道:“我一個人回去可以的,要不你還是留在家裡。”
她雖知道許硯舟這麼折騰也死不了,但總歸是看他難受心裡有點過不去。
“不,這個日子很重要,我要陪著你。”許硯舟很是堅定。
上一世,回門這天,是薑小花一個人回去的,帶的東西,隻有一包糖和幾個餅子。
許硯舟並不知道薑小花回去後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她回來的時候,發了好大一通火,質問他為什麼是個病秧子。
那時候的許硯舟,心裡也是委屈極了。
希望這一次,能順利度過這一天。
薑家離許家並不遠,約莫兩刻鐘的時間,牛車就到了薑家大門口。
薑家以前沒有門,隻是個籬笆做的圍欄,是薑黎黎回來後,自己掏錢修的門。
裡麵的人許是聽到外麵的動靜,從院子裡探出頭來。
最先跑過來的,是薑黎黎的弟弟——薑天賜。
薑天賜從昨天聽說兩個姐姐會帶好東西回來後,一早就起來盼著了。
“喂,怎麼是你啊?”
薑天賜跑到牛車前,見來人是薑黎黎,有些失望。
薑天賜很討厭薑黎黎,因為有她的出現,自己從小到大最親昵的二姐卻不見了。
薑黎黎把牛車上的東西拿下來,沒有理會麵前看起來像是一顆豆芽菜的薑天賜。
“喂,我問你話呢,你怎麼又不說話?”
薑天賜伸出手,想要扯江黎黎的袖子。
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攔住了他。
“你想乾什麼?”許硯舟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