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沒人跟你搶!”趙正說道。
一碗糖水下肚,鄭春梅也緩了過來,她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糖水的滋味,“謝,謝謝趙叔,謝謝小娥!”
“你這樣下去不行的,遲早餓出事。”趙正皺眉道:“你回家,以後彆來了。”
鄭春梅還以為趙正會可憐自己,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狠心,“趙叔,你又趕我走!”
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趙正可不吃這一套,“你做了兩天工,剩下的六天我給你免了,一筆勾銷,對你夠好了吧?”
“趙叔,欠你的,我一定要還得”
“你要是在我這裡出事,你老婆婆還不我家房頂給拆了?”
鄭春梅氣苦,她就知道,趙老摳是害怕自己出事,“我就是餓太久了才這樣”
“那也不是我造成的。”趙正起身,“你休息一會兒就走,招娣,小娥,她不走,你們就送她走!”
“是,公爹。”兩女都是點頭。
相比雞子,還是人命重要,她們可不想家裡攤上更大的麻煩。
鄭春梅無奈,隻能離開,可她心裡卻越發不服氣,“我明天還來,不吃上趙老摳家的肉,我死也不甘心。”
“土坯弄得差不多了,多餘的晾乾就行,明天你們在家裡把晾乾的土坯堆好,我得去一趟大集,看看有沒有什麼活計,坐吃山空也不是事。“
幾天沒進賬,趙正心裡有點慌。
冬天還長著呢,用錢的地方太多。
自家的茅草房頂,刮風漏風,下雨漏雨,如果真的下雪,肯定會被壓塌。
頭無片瓦,就算有火炕也沒有安全感。
所以,他必須把房頂給換了。
而且,以後要是有不斷的進賬,還可以跟招娣解釋。
“公爹,還是我們去做活,您在家休息。”楊招娣說道。
“對,我們去,您在家休息。”張小娥也說道。
“我們有言在先,你們主內,我主外,家裡的事情,你們說了算,外麵的事情,你們得聽我的!”趙正見兩女遲疑,繼續說道:“這年景,人力不值錢,累死累活也吃不飽,這種情況隨著災情的加劇,會越來越嚴重,那些地主老爺都是豺狼,他們趁著這個好機會低價買田賣地,等到年景好了,又高價租給農戶。”
“你們倆累死累活也不夠他們壓榨的,所以,乾活是沒有出路的,做點小生意說不定還有出頭的機會,女人拋頭露麵總歸不好,還是我去吧,要對我有信心。”
兩女垂頭喪氣,也都知道公爹說的沒錯。
趙正說的是事實,甚至現實比他說的還殘酷。
災年死人是很正常的,要是爹娘死了,肯定得安葬吧?
一口壽材可不便宜。
你要是草草了事。
那些地主老爺的口舌,眼線,就會用孝道來壓死你。
逼著你賣田,賣地,賣兒,賣女,厚葬雙親,最後你還得感謝他給你活命之恩。
趙正想把日子過好,就必須未雨綢繆。
翌日,趙正天不亮就起來了。
天越來越冷,空氣裡似乎帶著一股濕氣。
楊招娣用熊皮給他做了個保暖內衣。
裡頭又有一件夾襖,再戴上破舊的竹帽,除了手腳其他地方倒是不冷。
楊招娣拿過蛤蜊油和凍瘡膏,也不嫌棄,捧起趙正的腳就把膏藥塗抹在凍瘡上。
全副武裝後,趙正才背著簍子離家。
走了一個多時辰,他才到大集。
大集也不是每天都有,一般天一次。
集市人很多,摩肩接踵,隻不過眾人都透著一股疲憊和暮氣。
街邊跪著賣兒賣女的人越來越多了。
有些人甚至把父母的屍體擺在地上,跪求安葬。
但,卻無法讓行人多看兩眼。
這種事太多了,大家也都麻木了。
趙正也一樣。
世道如此,可憐不過來的。
【叮,野生雞樅菌乾,一斤一千文】
趙正蹲在一個賣菌菇類的攤子前,不動聲色問道:“老鄉,這雞樅菌乾怎麼賣?”
見有人問價,攤主也是一喜,熱情的介紹道:“老弟,這可是我今年從豬嘴山弄來的,這玩意多鮮不用我多說吧?無論是單煮,還是加肉燉,哪都能把舌頭給吞了!”
趙正點點頭,雞樅菌在現代非常昂貴,野生的就更貴了,哪怕是低端市場,一斤也要二三百。
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玩意以前還是貢品。
但是在富貴鄉,隻能說一般般。
好像誰不會趕山似的。
“現在人都吃不上飯了,這玩意再鮮美,也叫不起價格,也就是我兒媳婦快生了,家裡沒吃的,肉我買不起,也就弄些雞樅菌給她補補身體!”趙正張嘴就來。
“霍,老弟你兒媳婦有福啊。”攤主笑了笑,旋即說道:“這樣吧, 你誠心要,一斤十五文”
趙正起身就走,“搶錢呢?我有十五文去買一斤大米吃不香嗎?”
“老弟,彆走,價錢可以商量!”老攤主急了,“十二文,哦不,十文,要是低於這個價格,我就虧大了,你好歹讓我賺點力氣錢!”
趙正停下腳,嘴角微微上揚,可轉頭,卻裝出一副不滿意的表情,“算了算了,反正你貨也不多,我全要了。”
攤主咧嘴一笑,“那感情好。”
【叮,野生雞樅菌乾,一斤一千文,價值四千文,寄存售賣?】
趙正點了四十枚銅錢遞給攤主,然後把雞樅菌乾放入竹簍之中。
“謝了老弟,下次如果還要山貨,可以來找我!”
“害,我兒媳婦也不能天天生孩子不是?”趙正打了個哈哈,擺擺手就走了,心裡卻是樂開了花,百倍的差價,賺翻了。
要不是害怕被盯上,他肯定把攤主上其他山貨給掃空了。
不過,趙正心態很穩。
都是他的,不急於一時。
這種山貨,買的人還是較少的。
這年頭,粟米,小米才是香餑餑。
麥子,米麵,那都是窮苦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
趙正從頭逛到尾,還真讓他掏了不少好東西,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熟人。
“他怎麼又來擺攤了?”
趙正眼珠一轉,走到攤位前,“老弟,這狐狸皮子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