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亮以後,城市中那些畸變植物紛紛縮回地縫和建築的陰影深處。
晏淩一行人從藏身的廢棄寫字樓中出來,眼神警惕地掃視街道各處。
祝鳶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徑直離開。
晏昭急切地扯動晏淩衣袖,壓低的聲音充滿懇求。
“哥,阿彪和劉刀都沒了,現在隊伍裡幾乎人人帶傷,回西北的路有多遠多危險你比我清楚!”
“祈願姐是治療係異能者,武力高槍法準,一個人能殺高階畸變體,咱們雇傭她,讓她護送我們回西北基地好不好?”
晏昭的話語戳中了他們整個小隊最迫切的痛點,人手銳減,傷員拖累,前路凶險。
留下一個強大的治療者和戰士,是理性的最優解。
但理智之外,還有晏淩心底的巨大疑慮與忌憚。
晏淩審視著祝鳶的背影,她的腳步極其輕快,沒有一絲試探性的猶豫徘徊,目標明確,去意已決。
如果她是在欲擒故縱,等待被挽留以抬高身價或獲取信任,她的動作不該如此乾脆利落。
就在祝鳶的身影即將沒入前方交叉路口時,晏淩終於開口。
“祈小姐,請等一等!”
祝鳶停下來,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儘在掌握的弧度。
係統發出尖銳爆鳴,“主人你真的太厲害了!原來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最終,晏淩給祝鳶開出滿意的價格,雇傭祝鳶隨行護送他們前往西北7號基地。
路途不短,困難重重,還要經過兩座廢棄的城市,開車也要好幾天。
除了子彈和食物,祝鳶還向晏淩要了三百克黃金,這是硬通貨,在各個基地都可以用來購買物資。
祝鳶是治療係異能者,值這個價,晏淩沒有猶豫太久就答應下來,到了西北7號基地再支付。
祝鳶要黃金不隻是為了購買物資,係統空間升級也需要大量黃金。
現在的係統空間隻能放下一輛機車和她準備的三個月口糧。
未來去其他地方闖蕩,機車可不夠用,必須換汽車。
最好是一輛越野車一輛房車,再加上摩托車,就可以應對大部分路況。
還要準備大量食物,藥品和日用品。
北部是謝沉淵的地盤,她必須去南方,才能真正安心。
這個冬天倒是可以暫時在西北基地苟一波,那邊是季氏財團的地盤,有一個她認識的人。
災變末世已經持續了五十餘年,人類各大基地也已經有了基本的秩序,科技和生活水平都在慢慢恢複中。
謝氏護衛隊的槍聲又一次響起,晏淩立刻讓大家撤離。
路上遇到幾次畸變體襲擊,祝鳶提著兩把刀,儘職儘責的幫忙解決。
暗影操控是她的底牌,不到生死危機時,她絕對不會暴露。
到了城市西北邊出口,晏淩他們把藏起來的三輛改裝越野車開出來。
晏淩護著那口黑色密封箱,讓晏昭和祝鳶,還有司機蔣晨陽同乘一輛車。
晏昭把哥哥晏淩推到副駕駛,跟祝鳶坐在後排。
車子駛離廢棄城市,把密集的槍響聲和畸變體嘶吼的聲音甩在後麵,城市裡的畸變母巢或許能夠幫祝鳶拖住謝沉淵一段時間。
祝鳶上車便閉眼假寐,她需要避開晏昭熱情的搭話,以防言多必失。
晏昭見她闔眼,並未打擾。
少年目光落在祝鳶臉上,唇角不自覺勾起笑意。
前方副駕上,晏淩掃過後視鏡,鏡麵恰好框住了後座這兩人安靜的輪廓。
他沉默不語,視線在弟弟的神情和祝鳶閉目的身影上停留片刻,隨即不動聲色地移開。
整個車廂裡彌漫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張力,隻有引擎的轟鳴填補著沉默的空白。
三輛改裝越野車在龜裂的公路上疾馳,留下一串灰黃色的煙塵。
車窗外掠過的是望不到邊際的荒蕪,扭曲坍塌的金屬骨架成了畸變巨木盤踞的巢穴,枝椏間垂掛著跳動的腥臭肉囊。
半日後,車隊突然停下來。
公路中央有五六隻關節扭曲的畸變體在啃食腐爛的血肉,還有一叢畸變藤蔓將前路徹底堵死。
“下車,清路!”
引擎熄火,車門洞開。
小隊成員迅速組成鬆散陣型,槍口與刀鋒指向嘶嚎的怪物。
晏昭的火焰率先炸開,點燃畸變藤蔓。
突然,幾隻潛藏的畸變體從側翼廢車堆後閃電般竄出。
速度太快,槍口根本來不及鎖定。
“晏淩!”
祝鳶揮手潑灑出透明水幕。
晏淩聽到祝鳶叫他,指尖寒芒一閃。
水幕瞬間凝成一堵厚達半尺的弧形冰牆,險險擋住撲來的畸變體。
這比晏淩自己鋪開冰牆的速度要快上數倍,且祝鳶灑出的水足夠多,形成的冰牆也異常堅固。
趁著這短暫阻擋,外圍隊員迅速解決畸變體。
祝鳶跟晏淩目光短暫交彙,不需要過多言語,就完成了一次完美配合。
晏淩從未有過如此契合的配合體驗。
仿佛她澄澈的水流生來就為承接他冰霜的力量。
這份默契帶來的高效與強悍,讓晏淩內心鼓動著驚異的悸動。
之後一整天,類似的場景不斷上演。
車隊第三次被畸變藤蔓阻攔時,祝鳶的水流精準地從藤蔓根莖脆弱處衝刷而過,晏淩的寒氣如影隨形,藤蔓凍結,幾刀劈碎。
第四次遭遇畸變禿鷲群低空撲襲,祝鳶掌中噴灑水流。
晏淩隔著數米遠,寒氣掃過,漫天水珠化作密密麻麻的尖銳冰淩,如同致命的霰彈,將禿鷲炸成血霧。
晏昭好幾次看到背靠背站立的祝鳶和哥哥,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一股焦躁的鬱氣在晏昭心底灼燒。
哥哥明明討厭祈願姐,戰鬥的時候湊那麼近乾嘛!
晏昭狠狠踢飛腳邊石子。
太陽跌入地平線時,車隊總算看到了一座廢棄小城的輪廓。
“1號車和3號車先進城,就近找結構完整的建築過夜,我們押後。”
晏淩用對講機通知小隊眾人,晏昭坐在後排,忽然湊近祝鳶。
“祈願姐,等到了安全地方,你教我格鬥好不好?我不想隻會扔火球,想像你一樣,靠真本事戰鬥!”
副駕駛的晏淩眉峰緊蹙。
基地裡,老師請了最頂尖的格鬥教官,這小子憊懶應付,如今倒上趕著向一個來曆不明的流浪傭兵求教?
那點少年情愫,簡直不要太刺眼!
晏淩本以為祝鳶會拒絕,因為她一貫冷漠。
怎料祝鳶眼尾露出幾分縱容的暖意,“好啊,姐姐教你。”
驀地,一股無名滯澀猛地堵在晏淩胸口,連引擎的轟鳴都感覺刺耳。
幾人沒注意到,司機蔣晨陽不時抓撓著滲血的手臂,逐漸泛紅的雙眼通過後視鏡死死盯著祝鳶,眼中閃過冰冷刻骨的殺意。
就是這個賤女人,像宰雞一樣割了他兄弟劉刀的喉嚨!
“草!!”
蔣晨陽突然猛打方向盤。
嗤啦——
砰!!!
車身在高速行駛下猛地向左側急轉,祝鳶所在的那半邊狠狠撞上道旁尖銳凸起的金屬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