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肖染再從關公廟裡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癩頭老人給他列了個單子,讓他自己想辦法去湊。
這單子上東西簡單。
第一件東西是烈酒,越烈越好。
這東西自己有,韭菜送了自己不少酒,都是好酒。
然後要一匹馬,當然不是真馬,是紙紮出來的馬,但這匹馬是要越精致越好。
這個隻能再去找紙人周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肖染也不怕被打出來。
讓肖染為難的是第三條。
要一個會唱戲,能扮關公的人。
這要求就高了,不僅僅是要會唱戲,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品不能壞,還要長的有關公的神韻。
肖染看著癩頭提出的條件,瞬間都懷疑這老頭是不是故意刁難自己。
會唱戲、又要像關公、人品還要好。
這哪裡是那麼好找的。
好在癩頭也知道提出的條件苛刻,可若是條件差一樣,又怎麼能護的了他。
當場丟掉了雞骨頭,掐訣念咒算了一陣,讓肖染三天後往東南方向走,沿著國道見村子就進,見抱娃的老婦、端碗的老人、哭鬨的孩子就掉頭,如果出四個村子還沒找到,那就沒法子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肖染能怎麼辦,隻能找吧。
隔日,肖染就提著東西,再次登門紙人周家。
這次沒見到老太爺和老夫人,周深得知肖染需要一匹紙紮的馬兒時,居然爽快的就答應下來了。
“前段時間遇到老方,他和我說你在屠宰場裡縫屍體的事,說實話,現如今還能苦練技藝的人不多了,更不要提是咱們陰行的手藝。
就衝你這份心思,這個忙我幫了,等我媽睡著了,我去和我爹說一聲,這事情不難,就是有點耗時間,等兩天你來取就行。”
周深的態度讓肖染有些吃驚,其實來之前,肖染就有被人趕出門的覺悟了。
畢竟人家周家現在可不再欠自己人情了,不想幫也是應該的。
甚至肖染剛才站在門口的時候,還特意努力讓自己心緒安靜下來,生怕自己到時候壓不住火氣。
沒想到結果居然是白做了。
“那就謝謝周叔了,替我向老爺子和奶奶問好。”
“哈,客氣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若是我們周家落難了,能搭把手也是感激不儘。”
周深的話好像是意有所指,但眼下卻是沒法多問。
但毫無疑問,現在輪到自己欠人家的人情了。
從周家出來,肖染也沒在外麵多待,搭車往家裡趕,結果剛到家門口就冷不丁的刮來一陣涼風。
肖染抬頭就見一個男人光澤腳,吊在自己店門口,吐著舌頭盯著自己。
都說,吊死鬼上門,不是破家就是滅門。
那吊死鬼兩眼珠子溜溜打轉,吐著舌頭對著肖染咧著嘴笑。
這下肖染心頭的邪火一下噌的就要湧上來,自家在這裡做生意這麼多年,人見過,鬼遇過,進了店門不管是人是鬼,都是自家客人。
也算是在這附近的遊魂夜鬼裡麵有點名氣了,這家夥居然跑到自家店門口吊著,特意來尋自己的晦氣,心裡彆提多火大。
當即也不進門了,轉身就去找隔壁借了一根木棍,在木棍一端點上火,對著門梁上麵一燒,不一會就聽一聲嗷嗷的叫聲,吊死鬼轉身就跑。
“沒根沒底的吊死鬼,下次再敢來,讓你魂飛魄散。”
肖染眼底生出幾分陰霾,這要不是路邊還有行人,又是自家的招牌,早就送它一記拔刀斬。
這吊死鬼分兩種,一種是有根的,怨氣特彆大,死後怨氣不散,甚至會殺人害人,唯一的缺點是出不去門,隻能待在吊死的屋裡。
另一種是沒根的,就如剛才那樣,要說害人不能,可這種東西晦氣的很。
推門進屋,結果剛一進門,腳下一滑,要不是他反應快,怕是這時少不了一個跟頭就要飛出去。
低頭一瞧是門口貓糧灑了出來。
“喵!”
白貓見他回來兩手空空的模樣,失望的把腦袋轉過去。
“嘶!!”
肖染深吸口氣,一腳踢在貓窩上,將貓窩踹翻過去,氣哼哼的走上樓。
“不對!!”
剛走兩步,肖染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失態了,回頭一瞧,白貓早就跳在貨架上了,一邊舔著爪子,一邊兩眼盯著自己看。
“我不是故意的。”
肖染深吸口氣,把踹翻的貓窩放好:“不喜歡吃貓糧的話,改天給你買點小魚乾。”
說完肖染就搖著頭往樓上走。
自己現在的情況,怕不是就是癩頭說的那樣,開始走下坡路了。
想到這,肖染乾脆在店門口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開始躲在房間裡,吃飯點外賣,除了吃就是睡,平時就是研究一菊派心法。
運氣這東西他不懂。
但隻要自己減少活動範圍,自身的影響也會越小。
結果第二天一早停水,停電,這下可讓肖染鬱悶了,為了省電,連手機都不能玩。
好不容易熬到來電,來水,可等到傍晚,就聽到白貓在樓下叫,聲音極其刺耳,肖染跑下樓發現電腦下的插板燒了。
要不是白貓,估計等自己發現時候,自家店鋪怕是就要完蛋了。
這下肖染不得不把房間裡所有電器都給重新檢查了一遍。
最後拿起手機,給癩頭老人那邊打去一個電話問問情況。
癩頭老人對此好像早有預料一樣:“倒黴是肯定的,這種事越往後越倒黴,誰讓你的命輕呢,但也不是沒辦法,你去找個不大喜歡的人,和他待在一起,如果他的命格足夠重,能幫你擋擋風。”
“這麼損?”
“所以才讓你找個不喜歡的人,仇家最好。”
掛斷電話,肖染不禁暗想:“自己平時人緣還行,哪裡有什麼仇家。”
可轉念間,肖染就想到一個人…………
……
“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
伴隨著音響裡這首經典【暗香】回蕩在昏暗的餐廳內。
一束米黃色的燈光,照射在吳縵的臉頰上,在他的側臉上籠上一層蒙蒙的微光。
黑白分明的眼眸裡閃動著精芒,手中餐刀,沿著牛肉的上的筋膜慢慢往下切,刀刃很慢、很溫柔,手指輕輕的撫摸過牛肉上的線條,似乎正在產生著化腐朽為神奇的變化。
“難忘纏綿細語時、用你笑容為我祭奠……”
音樂,燈光、這好像並不是在為明天的餐食做準備,更像是一場精心籌劃好的戀愛一樣甜蜜。
然而就在吳縵沉寂在這場與美食邂逅的愛情中時。
“咣!”的一聲玻璃碎裂聲,瞬間將這份美好撕的支離破碎。
吳縵看著直接切歪進去的牛排,呆滯了幾秒,空洞的眸光猶如寒冬般的冷厲,一隻手不動聲色握向手邊的那把剁肉刀,緩緩抬起頭。
隻是當吳縵的眼神與肖染尷尬的目光相對的時候,立刻像是陽光下的春雪一樣化開,頓時間隻剩下一片鳥語花香般的安寧。
“那個……抱歉哈,我一拉開門,玻璃就炸了。”
肖染咧著嘴,向著吳縵投去無辜卻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同時將無處安放的滿把手放在旁邊桌上。
“沒有弄破手吧,你彆動,我來收拾。”
吳縵立刻示意肖染不要亂動,隨手將切毀的牛肉丟進垃圾桶,提著掃把和簸萁就走了過來,仔細的把門前的玻璃打掃乾淨才請肖染進門。
“這麼晚了,是不是餓了。”
“不是!”
肖染果斷否認,然後說道;“我就是路過,然後看著你還在,想著那天是我太敏感了,所以想要進門給你道個歉。”
“不用道歉。”
吳縵轉身給拿起水壺給肖染倒上一杯熱水:“其實我們都是心知肚明,作為入門者,本身就是一群混在羊群裡的食肉動物,你這樣敏感是應該的。”
將水杯放在桌上,吳縵繼續道:“我很小的時候,就目睹了父親出了車禍,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下著雨,父親騎著車子來接我,就是那麼……一眨眼的瞬間,你知道麼,我原本幸福,溫馨的家就成為了過去。”
說到曾經,吳縵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朦朧。
“家裡沒有了來源,母親就經營一家小吃店把我拉扯長大,記得很清楚,有一些附近工地的工人經常來光顧,雖然都是簡單的飯菜,他們吃的很滿足,很開心,那種開懷大笑的模樣,給我灰色的世界裡多出了一些不一樣的色彩,從那天後,我就決定要做一名廚師,一名讓所有人吃過飯菜後,都會很開心的廚師。”
說到這裡,吳縵抬頭看向肖染:“所以請你放心,我發誓,我店裡的所有材料,都是我從菜市場裡買來的,乾乾淨淨的飯菜,食物最樸素簡單的味道,那就是我的追求。”
肖染坐在對麵,聽著吳縵的話,心裡突然都有點不大好意思了,吳縵的話能信麼,不知道,可那雙眼神真的讓肖染有種被感動到的感覺。
隻是還沒等肖染說什麼,門外一輛灑水車慢悠悠的開過來,司機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店鋪根本就沒有門,嘩啦啦的冷水,瞬間透過碎開的大門全都潑在吳縵的腦袋上……
下一張12點之前哈,我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