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從腰間錦囊中取出一隻青玉小瓶,纖指輕啟瓶塞,一縷幽蘭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她將瓶口湊近扶光鼻下,柔聲喚道,“少主,少主!”
片刻後,扶光眼皮輕顫,緩緩睜開雙眼。
朦朧間,隻見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錦榻上,而那位絕色佳人正披散著如瀑青絲,玉手輕推他的肩膀。
燭光下,她精致的側臉鍍著一層柔光,眼波流轉間儘是關切。
“美人,我這是怎麼了?”
扶光揉著脹痛的太陽穴,聲音沙啞。
他下意識以為自己又犯了胎裡帶來的弱症,咳血昏厥過去。
雲昭眼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神色,“少主您忘啦?方才飲酒時您說身子不適,奴婢便扶您躺下了。”
扶光被這記淺笑晃得心神蕩漾,哪還顧得上細想?
當即拍著額頭道,“哦!是了是了,我記起來了!”
他目光癡迷,不自覺地追隨著雲昭的一舉一動。
這般天仙似的人兒,怎會騙他?
“方才聽您迷迷糊糊說要水——”
雲昭轉身從案幾上取來一盞琉璃杯,杯中清水映著燭火,泛著粼粼波光,“奴婢特意用靈泉溫過的。”
扶光接過杯盞一飲而儘,頓覺靈台清明。
他眼中閃爍著令人作嘔的欲望,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雲昭的柔荑,拇指還輕佻地在她手背上摩擦。
“美人彆急,明日我就讓父親他們開爐煉藥,省得你獨守空閨……”
房梁上的江浸月見這扶光膽敢占小師妹的便宜,眸光驟冷,當下握緊了身側的寂滅劍。
雲昭不著痕跡地抬眸,衝江浸月輕輕搖了搖頭,讓他切莫打草驚蛇。
她強忍著手上傳來的黏膩觸感,佯裝羞澀地低頭,青絲垂落,恰到好處地掩去眼中的寒光。
“什麼藥這般神奇?”她聲音軟糯,帶著恰到好處的天真,“莫非……能治少主的弱疾?”
“自然!”扶光得意洋洋,“待我服下那藥,身體定要比其他人還健康。”
說著,還想伸出手去攬住雲昭的腰肢。
雲昭靈巧地避開探來的手臂,假裝羞澀地錘了扶光一拳。
她抬眼,眸中適時流露出純粹的好奇之色,“當真,那藥真有這麼神奇?”
為了效果逼真,她還伸出食指輕點著唇瓣,做出一副天真又懵懂的模樣。
扶光見美人似乎不相信,頓時急了。
他堂堂玄武族的少主,最是受不了在佳人麵前失了顏麵。
當下立刻對著雲昭,口中濤濤不絕起來。
“那藥奪天地造化,需以六十六名人族修士元嬰做引,在輔以一百零八天材地寶……”
他越說越興奮,“到時候,你我二人便可做一對神仙眷侶,日日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少主莫要說這些,奴婢隻盼您早日康複。”她故作嬌嗔地輕推扶光,自己則順勢後退半步,“什麼渾話都亂說,也不害臊!”
她雙頰緋紅,眼波流轉見,將少女的羞怯演繹得淋漓儘致。
雲昭強行咽下心中的惡心,繼續套話。
“可是咱們這裡,何來的人族修士啊,族長他……莫不拿話哄騙少主吧?”
雲昭的這一推,非但沒讓扶光覺得惱怒,反而是心花怒放。
眼前少女含嗔帶怯的模樣,可比那些逆來順受,隻知道一味哭的侍女好上太多了。
他心癢難耐,急於在美人麵前孔雀開屏,好好展示自己的男子氣概。
“美人竟然不信。”扶光當下拍手決定,“罷了,今日我便帶美人開開眼!扶我更衣。”
殿內侍從早已被遣走,這更衣的活計自然落在了雲昭的身上。
雲昭垂眸,在扶光看不見的角度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筆賬,她雲昭記下了!
扶光那不安分的鹹豬手,竟然還想趁著更衣的機會揩油。
雲昭靈巧地閃避著,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避開,又不讓扶光起疑。
雲昭為他係腰帶時,差點控製不住力道,想要直接勒死這個酒囊飯袋!
扶光隻以為雲昭在跟自己調笑,當下對眼前的美人更加喜愛了。
在扶光這塊活牌子的帶領下,玄冥獄的重重守衛紛紛恭敬行禮讓道。
雲昭則亦步亦趨地跟在扶光身後,一路走到最裡側的牢房。
扶光得意地給雲昭展示,“美人且看,這些就是人族修士。”
雲昭立刻瞪大雙眼,做出一副驚歎狀,“哇!竟然這麼多。”
她拍手雀躍,崇拜地看著扶光,“少主果然沒騙我,少主英明神武!”
扶光被這番吹捧哄得心花怒放,感覺自己的顏麵在美人人麵前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雲昭卻“咦”了一聲,指著牢房中的眾人問道,“少主,這裡麵不止六十六人啊,多的是做什麼的?”
扶光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餘下的當個樂子玩一玩,要麼就直接吃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隨意,絲毫不將這些人的命放在眼裡。
牢中人族修士見狀,頓時群情激憤。
一個滿臉血汙的中年男子猛地撲到欄杆前,目眥欲裂。
“妖女!你身為人族修士,竟與妖族沆瀣一氣!”
他聲音嘶啞,字字泣血,“我合歡宗百餘弟子,大半命喪這些畜生之手!你今日助紂為虐,他日必遭天譴!”
旁邊一個青年人更是怒發衝冠,“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大膽!”雲昭柳眉倒豎,做出一副狗仗人勢的姿態,“竟然敢對我這般言語!”
她轉身扯著扶光的衣袖,嬌聲道,“少主,他們竟敢這樣放肆,左右少主的藥引也夠,不如把這二人賞給奴婢吧,我要好好教訓他們!”
扶光被雲昭這番撒嬌迷得神魂顛倒,哪有不依的。
當下大手一揮,示意守衛開門。
那二人被守衛押著出來,卻仍然對雲昭破口大罵。
“妖女,你不得好死!”
“賤人!待我九宗七派踏平妖族時,定要你死無全屍!”
雲昭立刻抽出長鞭,作勢要揮鞭要打。
扶光卻突然抬手,示意雲昭暫停。
他指向角落裡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等等,先把那個帶出來。”
立刻有人上前,要將那女子壓出來。
雲昭心頭一緊。
扶光手指的,正是之前對他們做出“快走”警示的女子!
看著扶光此番姿態,雲昭心中雪亮。
那女子臉上猙獰的疤痕,必是為了自保而毀去容貌。
想到此處,她心頭不由得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