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玄晶便蘊含著足以抵禦千鈞之力的磅礴防護,而這件輕若蟬翼的小衣上,竟密密麻麻鑲嵌了整整九九八十一顆。
淩風定是耗費了不少心血,才將這般珍貴的護甲改製成適合她穿著的樣式。
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對自己這般好,終究是做不得假的。
想到明日的九霄決戰,對手必定都是同境界中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雲昭輕歎一聲,褪下外衫,將這護心甲貼身穿上。
想起昨夜那聲突如其來的悶響,她心中仍有些不安。
見天色尚早,她將團子安頓好後,便獨自前往膳堂。
膳堂中人來人往,最適合探聽宗內各種消息。
雲昭到的正事時候,各峰弟子晨練剛結束,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早膳。
她本已用過飯食,並不覺餓,便隻丟出兩枚靈石,買了碗靈果漿。
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小口啜飲著清甜的果漿,耳中卻仔細捕捉著周圍的談話。
“昨晚聽見那動靜沒?”
“沒聽見啊,什麼動靜,又出事了?”
“你豬啊,那麼大聲音聽不見……”
“昨晚那聲悶響,好像是從禁地方向傳來的……”
斷斷續續的對話傳入耳中,雲昭握著碗沿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禁地山穀?
那不正是昨日淩風去過的地方?
她心頭猛地一跳,難道……此事與淩風有關?
這個念頭剛起,她立即又在心中否定。
昨夜他們整宿纏綿,直到今晨才分開,淩風哪來的時間去禁地生事?
況且,他已立下心魔誓,絕不會做出危害玄天宗之事。
雲昭心下稍定,又凝神聽了一會兒,眾人討論熱點,大多是昨日玉墟境中各峰弟子們的表現,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她端起碗飲儘果漿,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低調離開了。
紫極殿內,眾峰主長老垂手靜候,連掌門明徽真人都未敢落座。
殿內肅靜得落針可聞,唯有香爐青煙嫋嫋。
忽見殿門處晴空色廣袖翻飛,一道修長身影飄然而入。
淩風步履從容,徑直走向主位落座,衣袂拂過玉階,帶起一陣清風。
“拜見玄清老祖。”
眾人齊聲行禮,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淩風廣袖輕拂,清冷的聲音如同寒潭碎玉,“不必拘謹,坐。”
眾人這才敢依次入座,卻仍不敢完全放鬆。
明徽真人上前幾步,雙手呈上一封鎏金信箋。
“小師叔,此乃我座下四弟子裴小滿,自禦獸宗帶回的掌門親筆信,請師叔過目。”
淩風接過信箋,修長的手指輕巧地拆開火漆。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他目光一掃便已閱畢,隨即信手傳給下首的峰主。
信箋在眾人手中傳遞,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宛如秋風拂過竹葉。
丹霞峰主琉璃元君接過信箋,眼波流轉間,忽瞥見老祖頸間一抹可疑紅痕。
她心中驚詫,麵上卻不顯,隻是借著遞信的動作,向對麵的逍遙元君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棲雲峰主逍遙元君會意,借著飲茶的姿勢定睛細看,頓時雙目圓睜,手中茶盞險些跌落。
老祖頸間那抹嫣紅,分明是——!
此時戒律堂大長老正躬身稟報,“昨夜,按老祖吩咐絞殺那噬魂陰君,那廝竟欲自爆元神,幸得老祖神機妙算,命我等提前布下封魔陣……”
淩風指尖在扶手上輕叩,這才恍然昨夜那聲悶響的由來。
那《通天訣》上沾染的陰冷氣息,旁人或許不識,他卻再熟悉不過。
這噬魂陰君乃是與血魔菩提同期的人物,在玄天宗水牢中羈押三百餘年。
雖修為被九幽玄鐵鏈所縛,卻仍能以秘法蠱惑弟子,將這亦正亦邪之術投入弟子居。
他盤問多時,這魔頭卻始終三緘其口。
他師尊太上老祖曾主張留其性命,以觀後效。淩風卻認為今時不同往日,此等禍害,早該除去以絕後患。
殿角處,逍遙元君與熾陽真人本是竊竊私語,可隨著二人意見不同,聲音竟然越來越大。
“老祖頸上那痕跡,分明就是……”
“荒謬!”
熾陽真人自以為聲音壓得很低,實則全殿的人都能隱隱聽見。
“老祖清心寡欲數百載,怎會……那必是修煉時不慎所致。”
二人爭論正酣,忽覺背脊一涼。
抬頭,正對上主位上淩風冷冽的目光,二人慌忙噤聲,挺直腰背正襟危坐。
淩風收回視線,將明日九霄決戰的一應事宜交代完畢,便揮手令眾人散去。
待眾人離開殿內,淩風這才從袖中取出一麵鎏金雲紋鏡。
鏡麵映照下,他修長的頸項間赫然印著幾處曖昧紅痕,在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
淩風指尖輕撫過那些印記,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
晨起時未曾留意,如今看來,這些痕跡著實太過明顯,無怪乎他們剛剛議論。
想他堂堂玄清仙尊,今日竟被小輩瞧見這般情狀,一世英名怕是要毀於一旦。
他指間靈力流轉,本想將其抹去,卻在施法前驀地頓住。
這是昨夜昭昭情到濃時,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
他思來想去,最終收了靈力,任由那些痕跡留在原處。
橫豎不過數日便會自行消退,何必急於抹去?
“小師叔,你這卦象應驗得也太準了!”
明徽真人的聲音突然在身後炸響,驚得淩風手中鎏金雲紋鏡險些脫手。
鏡麵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被他廣袖一卷,不著痕跡地穩穩收回袖中。
明徽真人沒看見淩風那慌亂的動作,尤在暗自咋舌。
他方才折返,來取落下的玉簡,正巧撞見淩風攬鏡自照的一幕。
昨日他才推演出小師叔情劫將至,今日就見小師叔這頸間紅痕……
這情劫應驗之快,當真是前所未見。
他忍不住湊近兩步,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不知師嬸是哪派的仙子?”
能拿下他們玄天宗這般清心寡欲的仙尊,當真是……好魄力!
若讓雲昭聽見這番言論,定要冷笑出聲。
清心寡欲?
淩風與這四個字,哪裡有半分乾係!
那人在榻上之時,哪有什麼仙尊風範,活像餓狼見了肉,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分明……就是頭不知疲倦的蠻牛!
淩風冷冷瞥了明徽一眼,“聒噪。”
這小老兒,宗門一堆事情堆著沒處理完,這些事情倒是上心得很。
拂袖間,身影已化作流光,瞬息消失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