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聞言,立刻抬眼看去,瞳孔瞬間便緊繃了起來。
告示下方的賞額一欄中,赫然寫著【黃金三十兩!一年份免稅文書一封!】
黃金三十兩,價值白銀四百五十!
而重頭戲則是那份免稅文書!
這東西的價值難以估算,和弓箭解禁文書一樣,都是唯有立下大功後,官府才會特許簽發的特權文書之一。
這年頭官府賦稅繁重,若是有了它,便可免除持有者一年的所有稅務。
無論是做生意還是添丁進口、甚至就連貢糧都無需繳納!
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將其轉讓,若是放在縣中那些賭場、酒樓之中,一年便足以省下上千兩銀子。
“好東西啊!”李牧雙目放光,三月春的生意逐漸步入正軌,他正準備擴大製造規模,但苦於酒水稅務太高,將原本的利潤縮減了將近一半。
若是有了這份免稅文書,那便相當於雪中送炭了!
雖然隻是一年份的,但……也足夠了。
“昨晚那三個見不得光的,定是得了風聲想來撿便宜!”陳林拍腿大笑,自以為勘破了玄機,“東家,這消息傳開,十裡八鄉的獵戶怕是要擠破大龍山!”
“咱們若是去晚了,恐怕就撈不到肉吃了。”
李牧自然很清楚這賞金的誘惑力有多大,當即便拍板道:“馬上去叫人集合,帶上獵具,咱們出發!”
不多時。
李家大院裡,十幾條精壯漢子已列隊待發。
牆角土灶旁,三姑和陳芸正刷洗著酒甑,蒸騰的水汽裡飄著糧食的甜香。
如今的李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破落戶,處處透著股蒸蒸日上的生氣。
“牧哥兒要去獵熊?”三姑佝僂著身子,語氣帶著些擔憂:“熊瞎子可不好對付,皮糙肉厚,最是記仇,千萬要當心!”
“前營村有個老漢被熊瞎子舔了臉,半張麵皮都血淋淋的掉下來了……”
李牧接過李采薇遞來的乾糧袋,朗聲笑道:“馬幫的刀槍我都不懼,還怕個畜生?有這幫兄弟在,便是虎穴也闖得!”
哨聲驟起,熊羆如黑色閃電竄出。獵隊迎著朝陽開拔,靴底碾碎晨霜的脆響驚飛一樹麻雀。
這次進山,李牧帶了傷愈的薑虎。
馬幫之事後,這莽漢算是徹底得了眾人認可。
“熊瞎子一掌能拍碎牛頭,獠牙能咬斷鐵矛。”李牧反複叮囑,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深山老林裡,狼群要命,猛虎索魂,但最叫人膽寒的還是狗熊!
這畜生皮糙肉厚,尋常箭矢紮上去跟撓癢沒兩樣。
李牧特意帶了新打的碎骨箭,三棱箭頭上泛著冷光,專為破開厚皮而生。
行至大龍山腳,已有三四夥獵戶堵在隘口。
見李牧隊伍過來,幾十道目光齊刷刷釘在他們肩頭的硬弓上。
“嘖嘖,這便是雙溪村的獵隊吧?”一名麵相憨厚,宛若老農般的中年漢子搓了搓手,滿臉羨慕之色:“瞧瞧人家的獵具,樸刀、硬弓、繩勾……”
“再看看咱們,就拎著幾根自製的鐵叉,進了山,怎麼跟人家爭?”
“有弓箭文書就是不一樣……”
這群獵戶們議論紛紛。
李牧最近家底頗豐,在鐵匠鋪訂購了極為齊全、嶄新的獵具,明晃晃的掛在肩上,惹得眾人眼饞不已。
“兄弟,你們狩獵隊中加個人咋樣?”
一名皮膚黝黑的獵戶突然竄了出來,極為自來熟的攬住賈川的肩膀,臟手直接摸上了他的弓背,雙目放光:“火烤的白楊木,紋路也細致,真是把好弓……”
啪!
“滾遠點!”賈川肩頭一抖,像甩開條毒蛇般,極為厭惡的罵道,
“我是大龍山的老獵戶了,以前也用過弓箭……”那黝黑獵戶被推了個踉蹌,神色略帶一絲尷尬,但還是有些不死心:“你若不信,便摘下弓來讓我試射一番,保證不會給你們拖後腿!”
李牧等人冷漠穿過人群,根本未曾理會他的呼喊,徑直沒入山林之中。
看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中,那黝黑漢子惡狠狠的啐了一口,陰鷙目光如淬了毒:“娘的,不就是運氣好弄到了幾把弓箭文書嗎?裝什麼大尾巴狼!”
“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夠得意到幾時?”
……
沿著略顯濕滑的山道進了大龍山,熊羆突然吼叫了幾聲。
賈川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於是便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腦袋,輕聲道:“好狗兒,安靜些!”
“牧哥兒,我現在可算是明白了什麼叫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十裡八鄉的獵戶們,現在都上趕著想要和咱們搭上關係……”
李牧突然轉身,按住了賈川的肩膀,沉聲道:“這弓……不能用了。”
“找個地方,把它處理了。”
聞言,不單是賈川,就連隊伍內的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不知李牧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這弓,不就是被方才那名獵戶碰了一下麼?
弓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怎麼會不能使用?
隻見李牧摘下獵弓湊到熊羆鼻前,那畜生頓時齜牙低吼,頸毛炸成刺蝟,仿若遇到什麼大敵。
“山中的獵戶,有一種陰毒的害人之法!”李牧眯起眼睛,眼神冷的像是刀子一般:“將懷孕的母狼宰殺,將其剖腹取出狼崽,再混合上一些藥液將其浸泡後曬成粉末,但凡沾染到器具或者人身上,即便相隔數十裡也會將暴怒的狼群吸引而來。”
“殺人於無無形!”
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方才熊羆嘶吼大叫,並非發現了獵物,而是察覺到了危險發出了警告!
“無冤無仇,那王八蛋居然想害我們?”薑虎眉心頓時豎起,當即便轉身要下山找那黝黑獵戶算賬。
啪!
李牧伸手按住薑虎肩膀,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咱們現如今在獵戶這一行中風頭無兩,遭到旁人嫉妒也是意料中事。”
“我方才沒有揭穿那人,便是想要瞧瞧,這些獵隊中有多少人盼著我們死。”
“進了山,隻要他們敢跳出來……一道解決了便是!”
眾人聞聲,麵色猙獰的點了點頭。
碎骨箭在箭囊裡碰撞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獵隊沉默前行,林間霧氣漫過腳踝,漸漸將他們的身影完全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