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茶點嗎?”
顧青隻是在打發時間,同時,也嘴饞了。
想象一下,當你被關進一間與世隔絕的牢籠,同時限製進食後,那往後的日子是有多麼難熬。
總之,顧青覺得眼前的少女應該不會跟他探討問題,畢竟他的模樣也不像能夠談心的心理醫生,能夠端坐下來跟自己聊天也是神人了。
可惜,他低估了緋露諾的執行力。
少女起身,來到床頭,翻找出來包裝嚴密的乾果餅乾,歪歪頭。
“這個可以嗎?”
“竟然真的有?”
顧青接過手中,看著手中的餅乾,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一抹怪異的聲音。
“您收到了一份‘祭品’,請及時查收。”
顧青:“?”
他皺起眉頭,端詳著眼前的餅乾,總感覺用“祭品”這兩個字不太吉利,跟自己頭七被上貢了似的。
對於耳邊的聲音,顧青似乎已經習慣了,從最開始希婭信奉自己的時候就存在,他下意識地將這聲音當作優化成狗屎一坨的新手引導了,總能在不需要的地方彰顯存在感。
他拋了拋手中的乾果餅乾,投入了口中。
好消息是,哪怕他現在的狀態介於擬人和非人之間,但至少味覺存在,餅乾還是相當美味的。
壞消息是,緋露諾似乎並沒有恐懼自己,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不知從哪搬來了小木桌,為她自己也準備了一份茶點。
“你還真不怕我啊。”顧青驚訝。
“沒有人能夠放棄掉一場與神明對話的機會。”緋露諾的眼睛微眨,急促地呼吸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
“既然如此。”
顧青倒是無所謂,自從穿越成邪神後,他的精神狀態一直很穩定,情緒都沒有太大的起伏。
“感謝你的招待,你想問我什麼問題?”
緋露諾想了想,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人死後,靈魂會去往哪裡?”
顧青當場就要繃不住了,一上來就問這種涉及到哲學和神學,再帶點虛無主義的問題,你當你是申論考官呢?
“我不知道。”顧青搖了搖頭:“你認為我憑什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您是神明啊。”
緋露諾說道:“神明不都是全知全能,永生不滅的嗎?”
“怎麼可能,如果有位全知全能的神,那你覺得我作為邪神還會存在嗎?”
顧青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淨問這些愚蠢的問題,這些問題單是她自己想也能想明白啊。
他攤了攤手:“如果全知全能的神存在,祂早就來給我上勾拳左正蹬一套絲滑小連招,然後坐在的我的墓前比大拇指了。”
緋露諾聽著如此粗俗直白的解釋,剛剛剝開的茶點愣在原地,覺得眼前的邪神說的很有道理。
“你看,根據我淺顯的了解,這個世界神明那麼多,說明有著利益之爭。”
說起這個,顧青好似回到了穿越前一群人圍在一起論政吹牛逼的時候,將話說的更明確一些。
“我覺得,神明也不過是強大一點的生物而已,祂們有著彼此的習性,性格,也會有爭鬥,就比如說教徒誰都想讓自己的信徒變多一些,所以也就有了審判異教徒的傳統。”
他如此說道:“神被殺就會死,所以你問我知不知道死後靈魂去哪?我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
緋露諾似乎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既不暴虐,又不殘酷的神明為何能成為“邪神”了,祂的論點處處充滿了對於世俗教會的否認。
但緋露諾也不喜歡教會,所以她有些認同邪神的論點
不對,自己在想些什麼,她為什麼會覺得邪神所述的話會是正確的呢,這莫非就是邪神的能力?
緋露諾不留痕跡地掐了掐自己的腿,如紗般的白色睡裙都被她拽出幾道褶皺。
吃痛的她讓自己清醒了些許,然後再度思考,重新得出結論——邪神祂說的有道理。
少女的眼睛有些迷茫了。
“還有嗎?”
麵前的邪神伸了伸手,緋露諾看了看自己的點心盒,她並不愛睡覺前吃東西,所以準備的相當少。
她低頭,注視著自己手中剛剛剝開的點心,低聲喃喃:
“如果您不嫌棄”
“拿來吧你。”
顧青當然不嫌棄,這種能夠品嘗食物的機會不知在未來還要多久才能再度體驗,雖然單吃餅乾有些膩,但是有的吃就不錯了。
手中突然變得空蕩蕩地,緋露諾隻覺得有些荒謬——這年頭邪神還帶搶小孩點心的?
內心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好玩,緋露諾輕笑了下,緊接著又問道:
“那麼,您知道怎麼複活一位人嗎?”少女垂眸:“哪怕隻是短暫的時間。”
顧青聽著不僅涉及神學哲學虛無主義,甚至還要帶點手工能力的問題,歎了口氣。
“但如果隻是短暫的時間的話,或許有神明能做到吧,不過我目前是做不到的。”
“目前?”
“對啊,鬼知道我未來會不會啊,邪神也要是要不斷學習的啊。”
顧青聳了聳肩,緋露諾的餅乾比給他的好吃,他懷疑眼前的少女有護食的傾向。
少女的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期冀,但很快便連忙搖頭,將自己那可怕的想法打消。
“點心很好吃。”
顧青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那溺水般的感覺逐漸加重,頓時意識到自己快要被“收押”回宮殿了。
“你是有位至親之人離世了吧。”他說道:“雖然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麼說,但是看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我還是適當地提一句吧。”
“不要沉浸緬懷於過去的悲傷,往明天去。”
“您怎麼知道?”緋露諾驚詫,她根本什麼都沒說啊。
“從你問的這兩個問題我就能猜到,不要以為邪神的情商都很低。”
顧青自座位上站起,低語喃喃道:“可惜,要是有點喝的就好了,乾吃點心還是有點太膩了。”
在緋露諾的眼前,那身披黑袍,身影詭異的邪神,正在一點點的消散,祂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淺。
在即將離開之際,顧青突然瞥見在少女的床頭,放置著一些賀卡,上麵寫著
“生日快樂。”
顧青彎腰,那黑袍身影行了個紳士禮,真摯地祝福道:“願你早日擺脫悲傷。”
“您怎麼”
緋露諾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消散的身影,可卻什麼都沒有抓住,那身影如夢似幻般消散,讓她感到極為不真實。
少女的話沒有說完,她跪在地毯,銀發垂落,灑下一地銀輝。
片刻後,將目光投向了那閃耀著微光的項鏈。
如果按照平時,她一定會將這不懷好意的吊墜毀掉。
但如今
她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說完呢。
少女猶豫了片刻,將項鏈拿起,握在手心之中。
思考起了如何向女仆解釋,自己的房間內,最好放一點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