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日記後,謝芝齊走到黃雨萱身前,慢慢地蹲了下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女人。
謝芝齊伸出手想要撫摸黃雨萱的臉龐,從見到她的
這時,客廳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響,謝芝齊猛地縮回了手,四處張望了一下,抓起隨身聽,快步走入角落躲藏起來。
“雨萱,我回來了!”李子維一邊進門一邊喊,卻沒有得到回應。
李子維一眼便看見黃雨萱癱靠在沙發上,以為她睡著了,難怪剛剛沒有接自己的電話。
笑了笑,李子維坐在黃雨萱身前,伸出手,撫摸著黃雨萱的額頭,輕聲道:“雨萱…,你怎麼睡在這邊?趕快起來了…,起床吃飯了啦,雨萱~,你怎麼睡這麼熟?雨萱??”
搖了搖黃雨萱胳膊,還是沒有動靜,剛感覺有些不對勁的李子維,突然聽見身後有動靜。
一道黑影迅速閃過,他立刻回頭,隻見有個人影衝出了家門,李子維急忙追了上去!
謝芝齊飛快地往外跑,李子維窮追不舍,直到來到一處死巷,謝芝齊無路可逃,這時李子維已經追到,直接將他撲倒在地,當他看清謝芝齊的麵孔時,不覺一愣,脫口而出:
“謝宗儒!?”
謝芝齊開始使勁掙紮,李子維回過神,便一拳朝他臉上揮去!
“你對黃雨萱做了什麼?”李子維怒火中燒,逼問道。
謝芝齊想要反擊,卻被李子維擋下,李子維又狠狠地賞了他一拳!
“你拿她的東西乾什麼??!拿來,給我!”
李子維又氣又惱,不停地揮拳,謝芝齊一麵挨打一麵胡亂揮手,忽然抓住路邊的陶瓷盆,直接往李子維頭上砸去。
劇痛讓李子維不得不鬆開手,謝芝齊趁機掙脫,再次拾起沉重的盆,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往李子維的頭上砸去。
見李子維癱倒在地,再也沒有反應的時候,謝芝齊才丟下盆,搖晃著起身將日記本跟隨身聽撿了起來。
剛準備逃離時,聽見身後傳來聲響,謝芝齊回過頭,隻見李子維半張臉上都是頭上傷口流出來的血,正掙紮著想要起身。
“謝宗儒…,還是,你是謝芝齊??”即使傷勢嚴重,李子維仍狠狠地瞪著謝芝齊。
謝芝齊冷笑一聲,轉身走到李子維麵前,雙手再度舉起沉重的盆,用力朝著李子維頭上砸去。力道之大,讓盆在擊中李子維的同時也應聲碎裂。
李子維終於再也無法動彈。
…………
回到家後,謝芝齊並沒有急著馬上清洗血跡,也並沒有慌張地想要逃走。
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子維坐在那張乾淨到沒有一粒灰塵的沙發上,仿佛欣賞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般,打開了陳韻如的日記本。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宇宙中最黯淡的那顆星,拚命地發光,想要有人發現我渺小的存在……
可是最後,等待我的,卻隻有墜落。
隕落的那一刻,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人記得我……
我在遺憾的青春中漸漸凋零著,我在失落的荒原中學會了哭泣。
我在扮演自己的過程中,丟棄了我自己……
我在心裡最深處那關著燈的房間裡,吟唱著隻有自己才能擁抱自己的情歌……
一句一句,謝芝齊麵帶微笑,如吟唱情詩般地念出陳韻如寫過的每一個句子,臉上是如癡如醉的表情。
讀完後,謝芝齊將日記本小心翼翼地合起放下,拿起耳機,塞入耳中。
接著謝芝齊閉上雙眼,微笑著拿起隨身聽,按下播放鍵……,
電話鈴聲響起。
謝芝齊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坐在老家客廳裡,桌子上的電話正在響個不停。
接起電話,謝芝齊聽了一會兒,便冷靜地說:“好的,媽,我知道了。你先不要急,弟弟最聽我的話了,……,我這就過來。”
……………
2019年,台北,醫院裡。
黃雨萱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由於體內殘留的藥物讓她反應遲鈍,視線有些模糊,隻能隱約看到有人在自己麵前走動。
“你醒了,黃雨萱?”兩個便衣刑警走了過來。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你們…,”黃雨萱使勁睜開眼睛,想起身,語氣有些虛弱地問道。
“你醒啦?還好嗎?”
吳文磊立即上前扶著黃雨萱起身,關心道。
那天李子維追著謝芝齊奪門而出後,房門大開,鄰居回家後發現不對勁,探頭張望,發現了倒在廚房地上的黃雨萱,立刻報警。
警察趕到時,吳文磊也正好趕了過來。
原來昨天李子維打電話給吳文磊,他沒有接到,回撥後一直無人接聽,吳文磊改打給黃雨萱,也是無人接聽。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放心不下,於是趕了過來,沒想到黃雨萱真的出事了。
“這裡是……醫院?”黃雨萱想要坐起身,卻一陣暈眩,又倒回床上。
吳文磊語氣有些沉重,道:“昨天我們發現你被人下藥,一個人倒在家裡的沙發上。”
“我被下藥??”黃雨萱捂著腦袋,驚訝道。
警員點了點頭:“黃小姐,你現在意識清楚嗎?”
“嗯?!”黃雨萱皺起眉頭,點了點頭。
“你還記得,你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嗯…,我記得,”黃雨萱回想道:“我的心理醫生到我家來找我,然後我接到李子維打來的電話,我到陽台去講電話,等我再回去的時候……,是謝醫生?!是謝醫生對我下藥!”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記錄下了黃雨萱的話。
“嗯?”黃雨萱看了看四周,莫名有些不安:“文磊叔,李子維呢?他在哪裡?”
吳文磊扭頭不敢看著黃雨萱,沒有回答,眼神裡卻透露出遺憾和悲傷。
一旁的警察做完筆錄,沉聲道:“黃小姐,如果可以的話,還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去哪裡?”黃雨萱心裡越發不安了。問。
“太平間。”
“嗡~~,”黃雨萱如遭重擊,眼冒金星,腦海一片空白。
黃雨萱腳步虛浮地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四處都是濃濃的消毒水味,陪伴著她的醫院工作人員,麵無表情地踏步前進,仿佛對於穿梭在人間與死亡的界線,早已習以為常。
黃雨萱不斷告訴自己,不會的,不可能,絕對不會是李子維……
但是當黃雨萱看見醫務人員從冰櫃中拉出的那副遺體,黃雨萱顫抖地掀開白布時,終於崩潰了。
雙腿再也沒有了力氣,跌坐在地上,但她仍掙紮著爬起來,雙手攀在放置他遺體的鐵床架上,想要再一次看清楚。
李子維……真的死了?被謝芝齊殺死了?
黃雨萱放聲痛哭,整個人撲倒在那冰冷的遺體上,為什麼,為什麼又要丟下她一個人?自己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家,為什麼?
滾燙的淚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臉上,而他,再也不會睜開眼了。
一旁的吳文磊不忍,轉過頭,眼裡也泛著淚光。
忽然,黃雨萱跳下病床,激動地跑出門口對吳文磊說:“文磊叔,你帶我去拿那台隨身聽,我要回到過去。”
“你要回到過去?”
吳文磊會意過來。
黃雨萱淚眼朦朧,用力地點點頭:“對,如果我可以回到過去,改變這一切的話,那他就不會死了。”
………
警察局裡,黃雨萱跟吳文磊看著監控回放。
當看見謝芝齊一下一下砸在李子維頭上,黃雨萱心裡一陣絞痛,眼淚又控製不住流了下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是自己害死了李子維,她如果不跟謝芝齊說這些事情,不把謝芝齊放進來……
一旁的吳文磊於心不忍,轉過頭,眼裡也泛著淚光。
“黃小姐,這是我們從巷口監控器找到的謝芝齊對被害人行凶的過程。這邊想要請你配合我們警方厘清一些事情,”警察道:“在謝芝齊行凶之後,他手上拿了兩件物品離開,請問黃小姐知道那兩件東西是什麼東西嗎?”
黃雨萱凝噎道:“是隨身聽跟日記本。”
“隨身聽跟日記本?”警員好奇地問道。
“嗯!”黃雨萱點點頭:“是他從我家裡拿走的。”
警員繼續問道:“那黃小姐,請問那台隨身聽跟日記本有什麼特彆的嗎?為什麼謝芝齊要為了那台隨身聽對你下藥,還對被害人下如此重手?謝芝齊拿那台隨身聽跟那本日記本到底要做什麼?”
黃雨萱與吳文磊麵麵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搖頭。
兩人從警察局離開後,黃雨萱沉默不語,隨身聽被謝芝齊拿走了,自己暫時好像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隻能等著警察道的消息。
吳文磊也有些想不明白,朝黃雨萱問道:“我實在想不通,謝芝齊為什麼要帶走這筆記本跟隨身聽……
黃雨萱忽然停下腳步,腦海中浮現出幾副畫麵。
“怎麼了?”吳文磊問道。
“我想,可能是他在我家聽隨身聽的那短暫幾分鐘裡,跟我一樣,回到了過去……”黃雨萱開始懷疑起自己在學校裡看到的那個人,到底是謝宗儒還是謝芝齊。
很有可能,謝芝齊也回到了1998年。
如果他回到了1998年,那麼會不會,謝宗儒其實就是謝芝齊?
“也許我們一開始就弄錯了…,”黃雨萱恍然道:“所以1998的謝宗儒跟謝芝齊長得那麼像,並不隻是單純的偶然,…”
說到這裡,黃雨萱懊惱不已,自責道:“如果我有早點發現的話,那事情事情可能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黃雨萱…,”吳文磊安慰道:“你先不要想那麼多啦,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謝芝齊是不是能夠跟你一樣回到過去,但你隻要知道我們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是,隻要我們把隨身聽拿回來,讓你回到過去,阻止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這一切還有挽救的可能啊。”
“那…,如果謝芝齊他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就算我們想辦法讓陳韻如躲過1999年小年夜那天發生的事情…,”
黃雨萱搖了搖頭:“但我們怎麼知道,謝芝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又在那裡留了多久?他之後還是有可能會再找陳韻如對她下手啊…,”
頓了頓,黃雨萱繼續道:“不行,為了確保這樣子的事情不會發生,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先厘清謝芝齊,不對,是謝宗儒跟當年陳韻如的事到底有什麼關聯。”
即使謝芝齊沒有跟黃雨萱說謝宗儒在那個療養院,但黃雨萱還是通過特殊渠道查到了謝宗儒所在的那個療養院。
當黃雨萱見到謝宗儒的那一瞬間,即使明知兄弟倆長得十分相似,她仍忍不住大吃一驚,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就像是雙胞胎!
隻是比起謝芝齊的意氣風發,謝宗儒顯得有些頹喪,胡子拉碴的,好像很久沒有打理過的樣子,而且因為服藥的關係,眼神渾濁,似乎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裡。
院方人員領著謝宗儒在黃雨萱麵前坐下後,黃雨萱看著那張與謝芝齊一模一樣的麵孔,忍著心裡強烈的恨意,深吸一口氣,問道:
“謝宗儒,你還記不記得1998年跟1999年,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謝芝齊說,你一直聽到有一個聲音一直叫你去殺人,那個人是誰?他跟你說了什麼?他要你殺的人是不是陳韻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服藥的關係,謝宗儒隻是呆坐著摳著凳子,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問題。
黃雨萱耐著性子再問一次:“你不要不說話,你回答我。陳雲如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許久,謝宗儒開口道:“我聽得到,我可以聽到外麵的聲音,也可以看到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甚至可以感覺到我就在外麵活著,可是可是外麵那一個我卻不是我,不是我…,”說著說著,謝宗儒情緒激動起來,聲嘶力竭道:“不要!!!”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自己控製不了自己,隻能無能狂叫。
抱緊了腦袋,謝宗儒顫抖道:“明明我就是我啊,可是我卻隻能在裡麵,聽著另外一個我說話,看著另外一個我要我看到的東西,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會變成那樣,不是我那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可能做那一種事,真的不是我!!我沒有!!”
黃雨萱湊到謝宗儒眼前,仔細盯著他的眼睛:“你說那個人不是你,是不是謝芝齊,那個人就是謝芝齊對不對?”
看著黃雨萱的臉,謝宗儒突然一激靈:“陳,陳韻如?!!”
謝宗儒跟見到鬼一樣,躲到了醫務人員後麵,大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他跟她逼我的,都是他跟她逼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