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是被手機震醒的。屏幕上隻有林娜一條消息:“到公司來一趟,給你換工牌。”
他揉了揉眼睛,範璿還沒醒,側臉埋在枕頭裡,呼吸輕輕的。他起身時動作格外輕——不是刻意控製,是身體本能就帶了股輕盈感,連往常翻身時床墊會發出的“咯吱”聲都沒了。
“怪了。”他低聲嘀咕,剛要去拿拖鞋,腳邊的拖鞋突然自己滑到了腳邊。
不是被踢到的,也不是風刮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王易盯著拖鞋看了兩秒,試探著往後退了半步,心裡想著“再過來點”。那拖鞋還真跟著挪了挪,正好停在他腳尖前。
他沒細想,隻當是自己沒睡醒眼花了。但穿衣服時,他發現襯衫的紐扣扣得異常順,指尖碰到紐扣時,像有股巧勁在幫忙,平時偶爾會扣錯的第三顆,這次一下就對準了扣眼。
林娜的公司在新區寫字樓頂層,招牌是“雲境科技”,她是創始人兼總裁,對外主打軟件開發,隻有王易知道,那些標著“內部測試”的項目文件夾裡,藏著一個又一個需要處理的“任務”。
前台看到他,笑著遞過一張新工牌:“林總在辦公室等您,說這是您的‘晉升福利’。”
工牌是金屬的,比之前的塑料牌沉不少,背麵刻著個小小的“2”。王易捏在手裡,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麻感——和上次從公廁出來後,鎖骨處那股又酸又漲的感覺有點像。
林娜的辦公室很大,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際線。她正對著電腦改方案,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碼,見他進來,隨手把一個金屬擺件推到桌沿:“試試讓它到你手裡。”
王易沒動,就站在桌前,盯著那個巴掌大的擺件。他想起早上的拖鞋,心裡默念了句“過來”。
那擺件突然從桌麵上滑了下來——不是掉下去,是貼著桌麵往他這邊“跑”,停在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可以啊。”林娜頭也沒抬,敲著鍵盤,“乞丐的執念夠強,把你從‘1級’頂到了‘2級’了。簡單說,就是變強了。”
“變強了?”王易拿起擺件,掂量了一下,“就……能讓東西自己動?”
“不止。”林娜終於停下手裡的活,指了指辦公室角落的飲水機,“去接杯水,試試單手抬桶。”
王易走過去,飲水機上的水桶是空的,旁邊堆著個沒開封的,十升裝,以前他得兩隻手抱才能放上去。這次他彎腰,右手剛碰到桶底,就覺得那桶比印象裡輕多了,幾乎沒用力,就單手把桶舉了起來,穩穩扣在了飲水機上。
“看到了?”林娜靠在椅背上,“1級隻能算‘扛得住’,2級是‘用得順’。不光力氣,反應、速度都有變化。你現在去跑八百米,比以前快半分鐘都不止。”
王易沒說話,隻是指尖的麻感更明顯了。他想起處理第一個任務時,那個被校園暴力的小女孩執念很弱,他除了總覺得後背發涼,沒彆的變化;但第二個任務裡,那個乞丐的執念像團火,燒得他幾天都緩不過來,現在看來,那“火”沒白燒。
“這些……有說法嗎?”他問,指的是自己能挪東西、力氣變大的事。
“沒什麼說法。”林娜打開抽屜,扔給他一個黑色手環,“戴著這個,能測你‘狀態值’。彆管原理,知道自己變強了,能更穩妥地乾活,就行。”
手環扣在手腕上,屏幕亮了一下,顯示著一行字:“2級執行者,當前狀態:穩定。”
王易捏了捏手環,突然想起剛才在辦公室門口,保潔阿姨推著清潔車路過,車軲轆卡進了地毯邊角,她彎腰拽了半天沒拽出來。他剛才要是在旁邊,是不是能讓那車自己“動”一下?
“對了,新任務發你郵箱了。”林娜突然開口,視線還沒離開電腦屏幕,“城西舊廠區,一個滯留的老魂體,執念挺重。以前1級執行者處理過一次,沒成。”
王易“嗯”了一聲,沒問具體時間,也沒說“我接了”。他知道流程——任務發過來,意味著“可接”,但什麼時候去、怎麼準備,由他自己定。
“先回去吧。”林娜看了眼時間,“2級任務耗體力,中午好好吃飯,想什麼時候動身,自己安排。”
離開公司時,電梯裡人多,王易被擠在角落。旁邊有人捧著一摞文件,沒拿穩,最上麵的文件夾滑了下來。他離得還有半臂遠,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手剛要伸出去,那文件夾突然在空中頓了一下,像被什麼東西托了一下,慢慢落進了他手裡。
“啊!謝謝謝謝!”那人連忙接過,“剛才沒拿住,幸好你反應快。”
王易笑了笑,沒說自己其實沒碰到。走出電梯,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環,屏幕還是“穩定”。他不知道這“托住文件夾”的力氣從哪來,也不想知道,隻覺得心裡踏實了點——至少下次遇到危險,他能更有底氣。
回到家,範璿正在廚房做飯,抽油煙機嗡嗡響。他走過去,從後麵輕輕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範璿關掉抽油煙機,回頭看他,“新工牌挺好看啊,金屬的。”
“升了。”王易把工牌給她看,“以後能接‘大項目’了。”
“厲害啊。”範璿笑著捶了他一下,“那是不是能漲工資了?”
“應該能。”他捏了捏她的臉,指尖的力道比平時輕,卻又剛好能讓她感覺到。
吃飯時,範璿說起她們部門的打印機總卡紙,每次都得請技術部來修。王易聽著,突然想:下次她再遇到卡紙,自己要是在旁邊,能不能讓那紙自己“出來”?
“想什麼呢?”範璿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飯都快涼了。”
“沒什麼。”王易夾了塊排骨給她,“就是覺得,現在好像什麼都能順手做點。”
範璿沒聽懂,隻當他是升職了心情好,笑著說:“那以後家裡換燈泡、搬花盆,全歸你了。”
“行。”
飯後,王易靠在沙發上刷手機,沒看郵箱裡的任務詳情。範璿在旁邊敷麵膜,電視裡放著綜藝節目,笑聲軟軟的。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環,屏幕暗著,隻有碰到皮膚時才會亮一下。
城西舊廠區的任務,他沒打算今天去。
他想再歇會兒,聞聞範璿身上的護手霜味,聽聽電視裡的笑聲,感受一下這陣仗“穩定”的、帶著煙火氣的安穩。至於那個老魂體,至於那些藏在舊廠區裡的執念,晚一天處理,也沒什麼。
反正他現在是2級了。
變強了,就有底氣慢慢來。
王易拿起桌上的蘋果,用指尖輕輕一捏——果皮裂開道縫,不深不淺,剛好能輕鬆剝開。他把蘋果遞到範璿麵前:“吃蘋果嗎?我幫你剝好了。”
範璿揭下麵膜,咬了一大口:“甜!你今天怎麼這麼會剝蘋果?以前總把果肉削掉一大塊。”
王易笑了笑,沒說話。他看著窗外慢慢沉下去的太陽,心裡很清楚:任務遲早要去,執念遲早要麵對。但現在,他想先攥緊手裡的安穩。
手環在手腕上輕輕發燙,像在提醒他:2級的力量,不止是為了應付任務,也是為了能更久地守住此刻的平靜。
至於郵箱裡的任務,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