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璿的車剛停在樓下,王易就從陽台看到了。她穿著件鵝黃色的衛衣,紮著高馬尾,正彎腰從後備箱拎出個保溫袋——不用想也知道,是她早上特意燉的銀耳羹,知道他熬夜後胃容易不舒服。
王易跑下樓時,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以前要走十幾步的距離,現在幾步就到了,他伸手幫範璿拎袋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愣了一下。
“你好像……”範璿仰頭看他,馬尾掃過他的胳膊,“高了好多?以前你就比我高半個頭,現在得低頭才能看到我眼睛。”
王易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可能是昨晚睡太好,突然長個了。”他沒說自己現在185的身高,也沒說剛才拎保溫袋時,刻意收了大半力氣——怕不小心捏扁了保溫盒。
火鍋店裡熱氣騰騰,範璿熟門熟路地點了鴛鴦鍋,清湯那邊特意多加了枸杞和菌菇:“你胃不好,少碰辣。”她把菜單推過來,自己先拿起公筷,夾了片肥牛在清湯裡涮熟,吹涼了才放進王易碗裡,“先墊墊,彆空腹吃辣。”
王易看著她低頭吹肥牛的樣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鼻尖沾了點熱氣,粉撲撲的。以前他總覺得自己普通,配不上這麼細心的姑娘,現在握著筷子的手穩了不少——掌心的力量感讓他莫名踏實。
“對了,”範璿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個小盒子,“給你的。”是支鋼筆,筆身是淡藍色的,和他手環的顏色很像,“上次看你筆記本快用完了,這支寫起來順,適合你記東西。”
王易接過鋼筆,指尖摩挲著筆帽上的紋路。他想起在幻境裡看到的彭芳——從來沒人給她送過東西,連支新鋼筆都沒有。他握緊範璿的手,她的指尖有點涼,他用掌心裹住,慢慢暖熱:“下次爬山,我背你走全程。”
“少來,”範璿笑著抽回手,臉頰紅了,“你以前爬三樓都喘氣。”話雖這麼說,卻把剛涮好的蝦滑全撥進他碗裡,“多吃點,看你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王易咬著蝦滑,聽著範璿絮絮叨叨說工作上的事,火鍋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輪廓,卻讓他看得格外清楚——她說話時會下意識眨右眼,夾菜時小指會微微翹起來,笑起來嘴角有個小小的梨渦。這些以前沒太注意的細節,現在都清晰得像刻在心裡,是超越常人視力之外,更暖的感知。
鄰桌有人不小心碰倒了醋瓶,玻璃碎裂的聲音剛響起,王易已經伸手護住了範璿的胳膊——他的反應快得自己都驚訝,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千百遍。
“你反應好快!”範璿拍了拍胸口,“嚇我一跳。”
王易笑了笑,幫她擦去嘴角的醬汁。他知道這是一品鬼差的本能,卻更願意相信,是怕她受一點驚嚇的心意,讓身體先動了起來。
結賬時,王易拎起兩人的外套,手指輕鬆穿過範璿的包帶——以前總覺得她的包有點沉,現在拎著像沒重量。走到火鍋店門口,晚風卷著桂花香飄過來,範璿深吸一口氣:“好香啊。”
“嗯,是城西那邊的桂花開了。”王易說。他能聽到幾公裡外桂花樹被風吹動的聲響,能聞到花瓣落在地上的清甜味,但這些都沒說出口,隻悄悄握緊了範璿的手。
有些力量是用來守護的,比如此刻能穩穩牽住她的力氣,能清晰記住她每個表情的視力,能在她說話時,連呼吸聲都聽得見的聽力。這大概就是孟婆說的“生之願”——不是要變得多厲害,是能好好握住眼前人的手,把日子過得熱氣騰騰。
範璿突然停下腳步,踮腳幫他理了理襯衫領口:“真的變帥了,以前總含胸,現在站直了,像模像樣的。”她的指尖蹭過他的喉結,帶著點癢意。
王易低頭,正好對上她的眼睛,裡麵映著路燈的光,亮閃閃的。他知道,以後還會有更多任務,更多需要麵對的黑暗,但隻要回頭能看到這樣的眼睛,就永遠有往前走的勇氣。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一步步往停車的地方走,“回去給你看個東西——我新買的啞鈴,能舉三十下了。”
“吹牛!”範璿的笑聲混在晚風裡,像顆甜甜的糖,“回去我得監督你舉。”
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緊緊挨在一起,像再也不會分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