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倚著牆，而是緩緩地站直了身體。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一座沉寂的冰山開始移動。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沒有看他母親，目光平靜地落在蘇心悅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
他的眼神裡沒有愛，沒有恨，甚至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看透了的疲憊和了然。
“感情？”他開口了，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一樣，一字一字敲在蘇心悅的心上，“我們之間，有過感情嗎？”
蘇心悅一愣，下意識地反駁：“當然有！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追我的嗎？你忘了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嗎？”
“我沒忘。”林更近的嘴角，又一次勾起了那種嘲諷的弧度，但這次，嘲諷的對象更像是他自己。
“我記得很清楚。我記得我為了給你買最新款的包，連續加了半個月的班；我記得你半夜想吃城南的燒烤，我開車四十分鐘去買回來，你卻隻吃了一口就說膩了；
我記得你說你喜歡大海，我特意請了年假，訂了最好的海景房，你卻全程在房間裡跟你的閨蜜打電話，抱怨海水太鹹，太陽太曬。”
他每說一件，蘇心悅的臉色就白一分。這些她早已習以為常、不放在心上的小事，原來他都記得這麼清楚。
“那……那不是因為你愛我嗎？”她強行辯解，聲音卻虛弱無力。
“是啊。”林更近點點頭，竟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悲涼和滑稽，
“我以前也以為，那就是愛。我愛你，所以我就該無條件地滿足你的一切，哪怕是無理的要求。我愛你，所以我就該容忍你所有的缺點，哪怕你懶惰、自私、虛榮。”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蘇心悅隆起的小腹，眼神驟然變冷。
“直到，你用實際行動給我上了一課。”他蹲下身，與跪在地上的蘇心悅平視，距離很近，近到蘇心悅能看清他眼底深處那潭死水。
“你讓我明白了，我那不叫愛，我媽那也不叫疼兒媳。我們倆，就像我媽說的，是病了。”
“一種叫‘自我感動’的病。一種叫‘把魚眼珠當珍珠’的病。”
林母在旁邊聽著，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找到了知音，忍不住插了一句：“說得對，兒子！就是這個理！咱們當時就是病得不輕，把個白眼狼當成金鳳凰了！”
林更近沒理會母親的補充，他的視線始終鎖著蘇心悅，仿佛要將她徹底看穿。
“我以為我付出了一切，你就會滿足，就會安心做我的妻子。我以為我媽把你當女兒一樣伺候，你就會感恩，就會把這裡當成家。原來不是。”
“你的胃口是無底洞，填不滿的。你想要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也不是這個家。你想要的，是一個能滿足你所有欲望的工具。以前這個工具是我，後來你找到了趙子宇。”
“蘇心悅，你捫心自問，你懷著彆人的孩子，跑回來找我，是因為你還愛我嗎？”
他的問題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刺向她最不堪的用心。
蘇心悅卻恬不知恥的說道：”當然愛，不然我為什麼大老遠挻著大肚子過來找你。“
“嗬，你說你愛我？？其實你根本就不愛我。你隻是發現，那個野男人，並沒有當初想像的那麼好，他給不了你想要的。所以你才想起了以前有病的我這個舔狗，但我的病現在已經好了，而且我這裡不是回收站，不是你揮之既來揮之即去的回收站。”
“回收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紮得蘇心悅渾身一哆嗦。
她所有的想法，都被他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終於崩潰了，尖叫起來，“我是愛你的！我隻是一時糊塗！更近，你相信我，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那個趙子宇我不愛他，我隻是報恩！我發誓！等生完他孩子，我就會和她斷了？”
林更近說：”你們都有孩子了，以後怎麼斷，騙鬼嗎？不，鬼你都騙不了，隻能騙三歲小孩，但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既然是一時糊塗，那你現在去打掉他的孩子 ，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心悔過了？“
蘇心悅說：”林更近，現在怎麼變的殘忍了呢？它現在還是一個幾月大的寶寶，怎麼說也是一條生命，你怎麼忍心打掉她呢。“
“殘忍？”
林更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竟真的低低地笑出了聲。
那笑聲乾澀又刺耳，回蕩在空曠的客廳裡，讓蘇心悅的哭聲都為之一滯。
他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臉上的嘲諷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荒漠般的平靜。
“蘇心悅，我們倆到底誰更殘忍？”
他問得很慢，像是在引導一個愚笨的學生。
“我讓你處理掉你背叛我的產物，這叫殘忍。”
“那你懷著彆人的孩子，理直氣壯地跑到我家，讓我戴上這頂高高的綠帽子，還想讓我養你們母子，這叫什麼？這叫偉大嗎？”
蘇心悅卻抱著肚子，努力的辯解：“孩子是無辜的！他是一條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