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在哪兒呢？晚飯……”
“哦，晚飯啊，”趙母在那頭說，“我跟你王阿姨她們在外麵玩呢，今天就不回來做飯了。冰箱裡還有中午的剩菜，你們熱熱吃就行了，有青豆角，還有辣椒炒肉，都還多著呢。”
趙子宇頓了頓：“行，知道了。您也彆玩太晚。”
“哎，曉得曉得，正贏錢呢，掛了啊！”趙母匆匆掛了電話。
趙子宇放下手機，臉上表情有些無奈。他看向蘇心悅，攤了攤手。
蘇心悅倒沒說什麼，隻是走到沙發邊坐下，解開外套的扣子。工作了一下午，又碰上這種糟心事，她確實有些餓了。
趙子宇走到冰箱前，拉開門。
冷藏室裡，果然放著兩個盤子，用保鮮膜包著。一個是炒得顏色還算翠綠的青豆角，另一個是辣椒炒肉，紅紅綠綠的，肉絲看起來切得有些粗獷。
這兩道菜，趙子宇自己是無所謂的，他不算挑食。但蘇心悅……他記得她中午就沒怎麼吃辣，青豆角也不是她特彆偏愛的。
他關上冰箱門，心裡盤算著。自己也會做幾個簡單的家常菜，手藝嘛，屬於餓不死自己的水平，但要說做得多好吃，讓蘇心悅滿意，估計有點懸。
他走到蘇心悅身邊坐下，語氣溫和地問：“心悅，你想吃什麼？”
蘇心悅正低頭按著太陽穴，聞言抬起頭，想了想：“我想吃魚，再來個青菜就行。”下午那場談判耗費了她太多心神，現在就想吃點舒服的東西。
趙子宇聽了，心裡有了數。他母親留下的那兩樣，顯然不符合要求。
“媽今天跟姐妹們聚會，說要晚點回來。”他解釋了一句，然後提議，“要不，我點個外賣吧？你想吃什麼魚，我看看附近哪家做得好。”
蘇心悅微微一怔，抬眼看向他：“她和姐妹一起？就不能回來做飯嗎？”語氣裡沒有指責，但那份不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還是清晰地傳遞了出來。
趙子宇看著她，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才好，隻能含糊道：“嗯……說是玩得正高興。”
蘇心悅沒再追問，隻是輕輕“哦”了一聲，然後沉默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客廳裡的光線有些暗，她的表情也有些模糊不清。
趙子宇看著她，客廳裡的光線有些暗，她的表情也有些模糊不清，但那份沉默本身就說明了些什麼。他輕咳一聲，打破了有些凝滯的空氣：
“家裡……好像也沒什麼新鮮食材了。魚的話，我不太會做。”他摸了摸鼻子，神情略顯窘迫，“手藝僅限於餓不死自己。要不，還是點外賣吧？現在點，挑一家口味評價好的，應該很快能送到。”
蘇心悅緩緩抬起頭，目光從自己無意識絞在一起的手指上移開，看向趙子宇。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比平日裡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執拗：“我想吃家做的。”
一整天的高度緊張，尤其是下午那場耗費心神的拉鋸戰，讓她此刻隻想卸下所有盔甲，沉浸在最簡單、最熟悉的家庭氛圍裡。外賣再精致，也比不上家裡爐灶升騰起的尋常煙火氣。
趙子宇麵露難色：“我……我怕我做的不好吃，糟蹋了食材，還讓你吃得不舒心。”他並非推脫，隻是有自知之明。
他能做熟，但離“好吃”二字，尤其要符合蘇心悅平日的口味，恐怕還有不小的距離。
蘇心悅沒再堅持，也沒看他，視線轉向窗外。夜幕早已低垂，遠處寫字樓的燈光星星點點，勾勒出冰冷的城市輪廓。她輕輕歎了口氣，那口氣息融入微涼的空氣裡，幾乎聽不見。
“那你問問你媽，”她聲音有些飄忽，“她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好，我再問問。”趙子宇立刻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的背景音比之前似乎更喧鬨了些，麻將牌清脆的碰撞聲、女人們夾雜著方言的笑談聲，彙成一片熱鬨的聲浪。
“喂？子宇啊，又怎麼了？是不是剩菜不夠吃啊？”趙母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聽起來心情極佳，中氣十足。
趙子宇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媽，您那邊大概還要多久結束？”
“哎喲，這個可說不準啊！”趙母在那頭高聲笑著，“正打在關鍵時候呢，手氣旺得很！一時半會兒肯定走不開。怎麼了？你們餓了？”
趙子宇看了一眼沙發上安靜坐著的蘇心悅，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單薄。他壓低了聲音：“媽，心悅今天工作有點累，她說想吃點魚，您看能不能……早點回來做一下？”
“吃魚？”趙母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思考，隨即又恢複了那種輕鬆的調調，
“哎呀，我現在哪裡走得開哦！魚有什麼稀罕的，冰箱裡不是有中午的菜嗎？熱熱就行了嘛！
你們年輕人，自己動動手，或者點個外賣，多方便！彆老指望我這個老太婆，我也得有我自己的娛樂活動嘛！不說了不說了，輪到我摸牌了，胡了就給你們包大紅包！”
趙子宇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心悅她……”
“哎呀，就這樣啊，掛了掛了！彆耽誤我贏錢！”趙母那邊“啪”地一聲，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趙子宇握著傳來忙音的手機，站在原地，臉上的無奈和歉意交織。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向蘇心悅。
“心悅，”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儘管他知道這有些徒勞，“我媽說……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讓我們自己先解決。”
他觀察著蘇心悅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補充道，“要不，我還是給你點個魚的外賣？或者……我給你下碗麵條吧，加個雞蛋，再燙幾根青菜，很快的。”
蘇心悅沉默著，眼簾低垂。窗外的夜色更濃了，將她的臉龐也隱去了一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吃麵吧。”她說，聲音有些發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