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不遠有個石碾子，”林更近開口，聲音比往常溫和些，“以前夏天傍晚，村裡人喜歡聚在那兒納涼聊天，看晚霞視野也好，走了這麼久，要不要歇會兒再回去？”他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
劉佳佳偏過頭，迎上他的目光，對他笑了笑，眼眸在漸暗的天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好啊。”走了大半天，腳下確實有些乏了，她心裡也不急著結束這份輕鬆，能多待會兒自然樂意。
石碾子孤零零地立在村口一片略微高出地麵的小空地上，青石製成，歲月在上麵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旁邊有幾棵上了年頭的老槐樹，枝繁葉茂，晚風吹過，枝葉便沙沙作響。此刻沒什麼人，蟬鳴聲漸歇，蛙聲初起，顯得格外清淨。
兩人放下相機包和三腳架，並肩坐在冰涼的石碾子上，感受著石頭的涼意。
夕陽已經大部分沉入了西山之後連綿的黛色山巒，隻留下天邊一片由濃轉淡的絢爛霞光。
那霞光從地平線處最濃烈的橘紅、火燒雲，逐漸向上過渡成溫柔繾綣的粉紫，再悄然融入淺藍色的暮靄之中。
“真美。”劉佳佳輕聲感歎，目光迷戀地投向遠方層疊的山巒剪影。
“嗯，”林更近也凝望著天邊，嘴角不自覺地帶著一抹淺笑，“小時候沒什麼電子產品，最大的樂趣就是傍晚守著看火燒雲，和小夥伴們猜明天天氣晴雨。”
“那你猜得準嗎？”劉佳佳好奇地轉頭看他，帶著幾分俏皮。
“十有八九不準，”林更近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我媽總愛說我，是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我要是說天晴，第二天多半下雨。”
劉佳佳被他這副帶著些許無奈的認真模樣逗笑了，噗嗤一聲，笑聲清脆。
她側頭看他，夕陽最後的一點餘光在他眼底跳躍，映著他略帶孩子氣的笑容，少了平日裡那份刻意的疏離感，多了幾分難得的親近。
“那你小時候……一定很皮吧？”她忍不住問，語氣裡帶著一絲探究的好奇。
林更近挑了挑眉，目光飄向遠方，搜尋著久遠的記憶：“也談不上多皮，就是精力特彆旺盛，靜不下來，喜歡滿山跑。掏鳥窩，下河摸魚，爬樹摘野果，這些‘壞事’可沒少乾。”
他嘴角咧開，像是想起了什麼糗事，“有次為了掏一窩野鴿子蛋，爬到一棵老榆樹頂上，結果爬得太高，腿軟了下不來，在樹上哇哇哭。
還是我爸從鄰居家借了長梯子，才把我給弄下來的。那次回去，屁股可沒少挨我爸的‘竹筍炒肉’，好幾天坐凳子都得歪著。”
他說得輕鬆風趣，劉佳佳卻能清晰地想象出那個調皮搗蛋又有些狼狽的小男孩模樣，忍不住又笑出了聲，肩膀都有些微抖：“看來你的童年真的很豐富多彩，也……挺驚險的。”
“那時候村裡孩子多，打打鬨鬨，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不像現在，”林更近語氣裡添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悵然，
“年輕人都出去了，村裡冷清不少，孩子也少了。”他轉頭看向劉佳佳，目光溫和，“你呢？聽你說話文文靜靜的，小時候是什麼樣的？”
“我啊，”劉佳佳歪著頭想了想，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大部分時候是比較安靜，喜歡抱著書看一天。
不過，”她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我也有調皮不被發現的時候。
比如，偷偷把鄰居家那隻特愛叫的白色小京巴狗的毛，用我媽過期的染發劑染成了五顏六色，紅一塊紫一塊的。
結果第二天那狗一出門，整條街都轟動了，我媽知道了，提著雞毛撣子追著我打了半條街。”
林更近聽了，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了一陣哈哈大笑，笑聲爽朗，胸腔的震動透過石碾子清晰地傳過來，讓劉佳佳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輕鬆和愉悅。
他邊笑邊搖頭：“真沒想到，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光輝’的一麵。”
“人嘛，總有多麵性的，不能光看表麵。”劉佳佳聳聳肩，笑容明快又帶著幾分俏皮，晚風吹起她的幾縷發絲，輕輕拂過臉頰。
分享了彼此童年糗事後，氣氛更加融洽。他們靜靜地看著天邊的色彩一點點變淡，夜色像一塊巨大的墨色幕布，緩緩地將整個天空籠罩。
遠處的村莊裡，星星點點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溫暖而寧靜。
“說起來，”林更近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大學時候，咱們雖然是一個班的，但交流並不是很多。”
劉佳佳聞言，側過頭，眼眸在朦朧的夜色中依舊清亮，帶著幾分思索：“好像是欸。大學時候班上人多，男生女生又不像高中那樣分得涇渭分明，但又好像各自有固定的小圈子。”
她頓了頓，回憶著，“印象裡，你好像總跟體育委員他們幾個男生泡在一起，風風火火的，不是在籃球場，就是在去籃球場的路上。”
林更近失笑，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年輕，精力沒處使，就都耗在球場上了。我們那一撥，確實比較鬨騰。”
他目光轉向劉佳佳，帶著一絲探尋，“那你呢？我對你的印象，好像總是安安靜靜的，要麼在教室前排認真聽講，要麼就是抱著書去圖書館。”
“觀察得還挺仔細嘛。”劉佳佳嘴角彎了彎，帶著幾分戲謔，“我那時候確實比較宅，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宿舍看劇，就是泡在圖書館裡啃那些專業書，偶爾跟室友出去逛逛街，唱唱歌，生活簡單得像一張白紙。”
她輕輕歎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那時候覺得，大學生活就應該是這樣，純粹，為了學習和……一點點對未來的憧憬。”
“我們那時候的憧憬，可比你那‘一點點’要張揚多了。”林更近也笑了，帶著幾分自嘲，
“天天湊在一起，不是討論以後要開個什麼牛氣的公司，就是想著怎麼能快速實現財務自由，然後環遊世界。現在想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