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我麻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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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自家窗外那片熟悉的、寧靜的夜色,想起以前蘇心悅總喜歡靠在他肩頭,一起看月亮,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

那時候的安穩和踏實,現在想來,竟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會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那對善良的老人,一直把心悅當親女兒看待,若是知道她……林更近閉上眼,不敢再往下想。

他轉身走到床邊,疲憊地坐下,頭埋進手掌裡。房間裡隻剩下空調低沉的運行聲,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

這無聲的抗議,到底能持續多久?又能換來什麼?他不知道。他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仿佛自己深愛的一切,都在慢慢失控,而他卻束手無策。

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屏幕上跳動著“趙子宇”三個字。

蘇心悅盯著那名字,像看著一個燙手山芋,猶豫了幾秒,最終選擇了無視,任由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直到自動掛斷。

她以為這樣就能清靜一會兒,可沒過兩分鐘,手機又固執地響了起來。這次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接二連三。

趙子宇:【心悅,在乾嘛呢?】

趙子宇:【怎麼不接電話?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趙子宇:【今天我媽……你彆多想,我跟她談過了。】

蘇心悅看著屏幕,手指懸在半空,卻遲遲沒有點開。她不知道該回複什麼,也不想回複。

那些輕飄飄的“彆多想”、“我跟她談過了”,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真的談了嗎?談了什麼?

是像剛才在車裡那樣,輕描淡寫地說他媽媽是“刀子嘴豆腐心”?

在她走神的片刻,電話又一次鍥而不舍地響了起來。這次,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按下了接聽鍵。

“喂?”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

“心悅?你終於接電話了!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怎麼了。”趙子宇的聲音聽起來鬆了一大口氣,帶著明顯的急切和關心,“是不是累壞了?我媽她……”

“我沒事,”蘇心悅打斷他,聲音平靜,卻透著疏離,“剛在沙發上睡著了,沒聽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趙子宇似乎在斟酌詞句。“我到家了,”他頓了頓,語氣放緩,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安撫,

“剛跟我媽聊了聊,她其實就是……你知道的,老人家,思想比較傳統,說話直了點,沒什麼惡意的。”

又是這套說辭。蘇心悅閉上眼,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我知道。”她敷衍地應著。

“心悅,你聽我說,”趙子宇的聲音變得認真起來,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

“我知道今天讓你受委屈了。但我媽那邊,你真的不用太在意。我們以後又不會跟她住在一起,對不對?

你隻需要……隻需要幫我完成這個心願,生下孩子,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他開始描繪那個“藍圖”,那個他之前也反複強調過的“未來”。

“孩子生下來,你把孩子給我就可以了,我媽那邊,我會處理好,儘量不讓她過多乾涉,你就可以完全回歸你和老公林更近的生活。

我也……我也算是了卻了這樁心事,就算離開人世也安心了,至少讓我父母他們有個期盼,至少不會要死不想活之類的……”他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意,蘇心悅聽懂了。

那句“就算離開人世也安心了”,像一把精準的鑰匙,再次撬動了蘇心悅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她想起趙子宇曾經那英雄般的高大形象,是啊,他時日無多,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執念了。

她心頭一顫,那點因為趙母而升起的怨懟和退縮,仿佛被這沉重的現實輕輕一擊,又消散了許多。

“又不是真的要跟她媽一起生活。”她默默地在心裡對自己說,像是在催眠。

“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是為了趙子宇,為了還他的人情。”

“等這一切結束,我就可以和老公好好過日子了。”

這些念頭在她腦海裡盤旋,像救命稻草一樣,讓她原本混亂不堪的心緒慢慢找到了一個支點,雖然這個支點並不那麼牢固。

“心悅?你在聽嗎?”趙子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嗯,在聽。”蘇心悅的聲音軟化了一些。

“那就好,”趙子宇似乎察覺到了她語氣的變化,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聲音也輕快了不少,

“彆胡思亂想了,啊?今天的事,就當是個小插曲。以後我保證,儘量避免你跟我媽直接接觸,好不好?”

“再說吧。”蘇心悅沒有直接答應,但也沒有反駁。

趙子宇大概也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沒有再逼她,轉而聊起了些輕鬆的話題。

蘇心悅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情緒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引導著,慢慢放鬆下來。

趙子宇很會聊天,或者說,很會哄她。他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裡,也知道如何化解她的不快。

他講起兩人大學時的糗事,語氣輕鬆詼諧,逗得蘇心悅緊繃的嘴角終於彎起了一點弧度。

那些關於趙母的不愉快,似乎真的被暫時拋到了腦後。

兩人聊了很久,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又漸漸歸於沉寂。蘇心悅蜷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聽著電話那頭趙子宇溫和的聲音,眼皮越來越重。

那些甜言蜜語,那些關於未來的承諾,像一層溫暖的薄霧,將她包裹起來,讓她暫時忘記了現實的棱角和冰冷。

“……早點睡吧,彆想太多了,一切有我。”趙子宇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某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嗯……”蘇心悅含糊地應了一聲,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掛了電話,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她沒有力氣挪到床上去,就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夢裡,沒有趙母,沒有林更近的擔憂,隻有一片模糊的溫暖和趙子宇那句反複回響的“一切有我”。

隻是,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種被安慰後的平靜,更像是一種自我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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