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一個年輕警員氣喘籲籲地衝進來,臉色煞白,“周隊!剛接到緊急線報!我們之前秘密監控的那個境外聯絡點…有異常大規模活動!疑似…疑似在銷毀文件和轉移人員!可能…可能走漏風聲了!”
消息如同最後一記喪鐘!周錚猛地抬頭,目光死死盯住桌上那枚小小的銀色u盤。又猛地看向陸臨野。陸臨野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也早已將選擇權交到了他手上。
時間,凝固了。
專案組傾巢而出,雷霆行動。憑借u盤中精準的坐標和信息,聯合國際刑警與當地有良知的軍警力量,數個隱藏在深山、偽裝成合法礦場的黑奴工窩點被一舉端掉!解救出上百名骨瘦如柴、遍體鱗傷、眼神驚恐麻木的工人,其中不乏未成年的孩子!破敗的工棚裡,堆積著鏽跡斑斑的鐐銬和磨損嚴重的劣質工具,空氣中彌漫著絕望和死亡的氣息。一個被解救的少年,甚至因為長期饑餓,抱著一個剛從地裡挖出來的生土豆就瘋狂地啃咬…這一幕,被隨行記者的鏡頭捕捉,瞬間點燃了全球輿論的怒火。劉鑫泰帝國的肮臟根基,暴露在陽光下。
行動大獲成功。媒體鋪天蓋地報道著英雄的警察,表彰、嘉獎接踵而至。周錚作為行動負責人站在聚光燈下,內心卻無半分喜悅。陸臨野提供的證據是決定關鍵,但其來源…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內部審查的質詢如同陰雲籠罩。他提交的行動報告對證據來源語焉不詳,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在“程序瑕疵”與“實質正義”的鋼絲上,選擇了後者,卻也親手為自己埋下了隱患。
結案報告最終成稿那晚,周錚疲憊地回到辦公室,卻見陸臨野少見的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窗邊,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
“值得嗎?”周錚問,聲音沙啞。他問的是陸臨野,也是問自己。
陸臨野沒有回頭,聲音飄忽:“看到那個啃土豆的孩子了嗎?”他頓了頓,“劉鑫泰泡在溫泉裡的時候,他可能正在啃發黴的窩頭,或者…挨鞭子。你說值不值?”
周錚無言。答案在那些被解救者空洞而終於泛起一絲生機的眼神裡,也在他內心尚未平息的道德風暴裡。
然而,深淵的回響,從不缺席。
翌日清晨,陸臨野回到他那間位於老城區、安保措施看似普通卻暗藏玄機的公寓。門口沒有異狀。但當他用特殊手法打開第三道門鎖,推開厚重的防盜門時,一股極其微弱、卻讓他瞬間肌肉繃緊的熟悉氣味鑽入鼻腔——溫泉水特有的硫磺氣息混合著新鮮血液的甜腥!
客廳中央,空無一物的地板上,靜靜地躺著一件東西。
一件男士浴袍。
純白的絲綢麵料,質地極其考究,左胸位置用金線繡著一個繁複的徽記——正是“雲頂湯泉”的專屬標誌!與劉鑫泰溺亡時穿著的那件,如出一轍!
但這件浴袍,是濕透的。溫泉水浸透了昂貴的絲綢,在地板上洇開一大片深色的、不規則的水漬。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件濕漉漉的浴袍,被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攤開平鋪在地上。
而在浴袍內襯心臟位置的位置,一塊巴掌大小、邊緣極不規則的、深褐色的人體皮膚,被用粗糙的黑線,歪歪扭扭地縫在了潔白的絲綢內裡上!那塊皮膚上,似乎還殘留著某種青黑色的、模糊的印記!
浴袍上方,沒有留下任何紙條或信息。隻有那股揮之不去的、混合著奢華溫泉與血腥的死亡氣息,在寂靜的公寓裡無聲彌漫,冰冷刺骨。
陸臨野站在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緩緩蹲下身,沒有去碰觸那件邪惡的“禮物”,隻是用冰冷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那濕透的絲綢,掃過那塊被縫上去的人皮,掃過皮膚上那模糊卻充滿惡毒暗示的印記。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際線。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絲凝重,以及一種被深淵凝視時,野獸般的冰冷警惕。
金井已覆,溫湯猶腥。玉階之下,螻蟻的悲鳴或許暫時停歇,但來自更深處黑暗的警告,已帶著血腥味,悄然送達。水麵之下,更大的暗流,開始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