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京城中已經有幾分蕭瑟之感。
慶國公榮泰剛剛下朝,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微弓著腰,步履沉重。
“慶國公!”
他正要上車,身後有人喊。
榮泰眼中閃過不耐煩,回過身來時,又絲毫不見,咳嗽幾聲才行禮。
“永王殿下。”他咳嗽著後退兩步,用帕子捂住嘴,“彆過了病氣給您。”
永王溫和笑笑:“無妨,你身子不適,該請假休養的。”
榮泰歎口氣:“這不是有份軍報要處理,送進宮來,在殿外聽聽皇上有無旨意,也就順便請了病假。”
“國公辛苦,本王府裡的府醫還有些本事,不如讓他去府上給你看看?”
“多謝殿下,”榮泰搖頭,“好意心領了,我打算去城外山上道觀小住幾日。”
永王笑道:“城外空氣好,山中紅葉正是最美之時,國公此定能養好身體。”
“借殿下吉言,”榮泰拱拱手,“那我……”
永王打斷他:“國公,不知可有世子的消息?”
他聲音壓低,隻榮泰一人能聽見,榮泰心裡暗想,該來的還是來了。
榮泰假意糊塗:“世子?什麼世子?我可是剛襲爵不久。”
看著他眨動的眼睛,永王也不惱:“國公何必如此?本王並無惡意,隻是關心一下,天漸涼,聽說南方更是濕冷。”
他歎口氣:“本王雖與長寧王府交情不深,但敬佩王爺為人,私下也勸過父皇,奈何……本王定會再努力,相信父皇有一
天會重審此案。”
榮泰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殿下此舉,讓我意外,當時皇上龍顏大怒,我父親都不敢多方半句,沒想到殿下私下竟然……”
“隻是,長寧王府此罪已定,怕是不好再重審,他們現在為罪臣,誰敢與他們聯係?彆說聯係,就是提一句都不敢。”
榮泰帕子又擋住嘴,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殿下沒問過,我也沒說過什麼。告辭。”
他說罷,轉身上車,車輪滾滾,慢慢駛離。
永王看著馬車走遠,臉上神色不變。
他身邊的小廝不悅道:“王爺,這慶國公也太沒規矩了,竟然如此對您。”
永王笑笑:“罷了,長寧王府的事,他沒說錯,如今朝中誰敢提?走吧。”
小廝不解道:“那您為何還……若是讓太子知道,恐怕又要找您的麻煩。”
小廝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小太監,他出宮開府時也跟著出了宮,要說誰敢在他麵前說真話,也就是這個小廝。
提到太子,永王目光微涼:“他心胸狹窄,若非他極力參奏長寧王府,事情未必會是今天這種局麵。”
車內,榮泰脫去鬥篷,一改臉上病態,帕子也扔到一邊。
上麵的血是糖漿,這次沒調好,過於甜膩。
他吩咐一聲:“直接去城外,不必回府!”
“是。”
車裡的東西都備好了,來宮裡前就打算好,請了病假就去山上道觀。
道觀並不大,掩映在紅葉之間,京城外寺廟道觀不
止十餘間,這裡和彆處相比並不占優勢。
榮泰一到,這裡就立即守得如同鐵桶一般。
觀主上前見禮:“公子。”
“怎麼樣?最近有消息嗎?”榮泰邊走邊問,“星赫走到哪裡了?”
“回公子,世子已過融州,下一座城是肖州。”
觀主一邊說,一邊把地圖鋪在桌上。
榮泰手指點虛點在融州,沒有立即去找肖州,順著路線往前。
眉頭微擰,沉吟道:“臥龍峽穀?他要過臥龍峽穀?”
觀主點頭:“正是,這是去肖州的必經之地。”
榮泰沒再說話,目光緊緊鎖定地圖。
其它人摒住呼吸,也不再多言。
這座道觀,是榮泰與冷星赫一起建立的,表麵是道觀,實則是消息傳遞秘密所在。
那時候他倆還都是世子,表麵針鋒相對,誰也不服誰,實則是生死之交。
就因為國公府與王府都是手握兵權,是以不能交往過密,以免引起皇帝猜忌。
本以為已經夠小心,誰知道,長寧王府還是出了事。
榮泰雖不能扭轉局麵,但暗裡儘他所能給冷星赫幫助。
上次收到冷星赫夾在老宰輔家書裡的信,榮泰知道他一路雖坎坷,但安全無恙,也算放了心,這才把塵封多時的道觀重新啟用。
有了這個消息網,書信往來也就能更快一些。
“這不是個好地方,”榮泰開口,“我記得星赫曾去過那裡,據說王爺曾在那裡出現過。”
“這裡總給我一些不好的預感,”榮泰
眉頭緊鎖,“傳消息給肖州,讓我們的人密切注意,若是星赫有需要,全力相助!”
“是。”
……
冷星赫給顧蓉蓉介紹一下京城各位皇子的情況,除了太子,影響力最大的就數永王。
影響力最大,不代表勢力最大,勢力當然數太子,但能與太子相抗衡的,是三皇子的同胞兄弟,五皇子。
五皇子的外祖父鎮守南疆,手下有兵有將,還有海上戰船,兩個舅舅更是猛將。
顧蓉蓉好奇道:“既然如此,怎麼他不是太子?”
“皇上當然要互相牽製,”冷星赫語帶譏諷,“他外戚勢力如此大,怎麼還會讓他做太子?那樣的話,將來豈不是要習在外戚之手?”
“我都懷疑,”冷星赫壓低聲音,“五皇子的母妃並非因病而逝。”
“她死了?”顧蓉蓉心頭微微泛起涼意。
她甚至有點慶幸,遠離京城朝堂,否則,整日陷在那種波譎雲詭的爭鬥中,日子也過不安寧。
“那五皇子和三皇子聯手,”顧蓉蓉擰眉,“太子對付起來也是費勁。”
“確實,所以他們的母妃死了,而太子的母妃則是後宮獨大。”
冷星赫握住她的手:“蓉蓉,等找到父皇,洗刷了冤屈,我們也不回京城,好不好?”
顧蓉蓉知道,他也是厭倦這種爭鬥。
“好,正合我意。”
冷星赫笑容蕩在眼底:“我想和你安靜度日,不去管那些爭鬥,隻管我們自己,平安終老。”
顧蓉蓉飛快
在他唇上吻一下:“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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