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不算大,悉悉碎碎的。
冷星赫立即警覺,拉著顧蓉蓉護到身後,手搭上劍柄。
顧蓉蓉拿著小手電,靜靜等待。
那聲音慢慢近了。
一團影子也隨之從林子裡慢慢出來。
快到林子邊時,冷星赫劍出鞘,顧蓉蓉猛地打開手電,光芒一照。
一個人彎著腰,被猛然亮起的光線照得驚呼一聲,抬手擋住臉。
顧蓉蓉看清,這是個男人,不到三十歲,普通粗布衣服,布鞋,鞋子踏在草叢裡,連褲腿上都滿是草屑和灰塵。
“出來。”冷星赫道。
男人很害怕,但也沒說話,放下手,慢慢走出林子。
他一出來,後麵隱約還有動靜。
冷星赫劍尖一指:“後麵還有誰?”
男人嚇一跳,白著臉道:“還……還有幾個和我一起的人,都是我們村的。”
顧蓉蓉觀察男人的神色,他是真的害怕,惶恐,沒有撒謊,而且沒有任何攻擊能力。
對冷星赫點點頭,示意他把劍收起。
冷星赫久在邊關,每天都會抓到一些細作,有的細作非常厲害,就是尋常百姓,若不是證據確鑿,他也不無法相信。
因此,在麵對越是看似不起眼,卻出現不合理的人時,他的警惕性和懷疑,總是格外多幾分。
冷星赫劍離開男人,但沒有入鞘,喝道:“林裡的人,出來!”
這邊的動靜,裡麵的人也聽見了,陸陸續續走出來,算是最開始出來的男人,一共有四人。
最後一個,還是個女
子。
女子最是年輕,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眼睛紅腫無神,麵容憔悴。
顧蓉蓉打量他們,除了其中一個穿的衣服料子好些,其它人都是貧苦人。
至少表麵是。
小樹林距離不遠,這邊一出事,那邊都知道了。
範忠和冷薑安都帶人過來。
一看到他們,那四個人更畏懼,不由得瑟縮一下。
顧蓉蓉也沒敢大意,這邊也算安靜,也沒把人往大家那邊帶。
“薑安,點幾個火把,再弄點湯來。”顧蓉蓉吩咐。
“是。”
冷薑安手腳麻利地去辦,一會兒,這邊就點起火把,也燃了個火堆,把湯鍋架上,湯鍋裡咕嚕冒起泡泡,熱氣和香氣散開。
那四個人都抿抿唇,吞一口唾沫。
顧蓉蓉對範忠道:“您去那邊吧,多注意些。”
範忠點頭,帶著差官們離開,冷薑安沒走遠,就在不遠處聽從吩咐。
人一走,四個人的神經略鬆了些,不似剛才那般,壓力巨大。
顧蓉蓉道:“過來烤烤火吧,一會兒喝點湯,暖暖身子。”
這幾個人鞋子上都是泥,褲腿有了潮意,顯然已經走了不近的路,應該是疲憊且饑餓的。
男人遲疑了一下,點頭靠過來,其它幾人也跟著過來。
顧蓉蓉觀察他們伸出來的手,粗糙,乾癟,有的還有裂口,其中那個穿的相對好的人,手也相對嫩些,抬手之間,隱隱有書墨香氣。
顧蓉蓉觀察完,心裡有數,這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會在
這林子裡?”
男人也打量她和冷星赫一眼,見冷星赫手中持劍,麵冷少話,但能感覺到一身正氣,不是惡人。
至於顧蓉蓉,就更不像壞人,但也絕對不是好惹的主兒,單是那雙眼睛,微彎似月,卻明亮而鋒利。
男人垂首,脖子後似壓著千斤巨石。
他歎口氣氣:“我們原來也不認識,是最近才相識的,都是附近村子,但不是一個村。”
“我們,是出來找孩子的。”
顧蓉蓉眉梢微挑:“找孩子?”
“嗯,”男人點頭,略頓一下,聲音有點悶,從喉嚨裡擠出來,“我今年快三十了,有三個女兒,最後是個兒子,才三歲,我母親帶他出門買吃的,一轉身的功夫,人就沒了。”
“我媳婦一病不起,母親也……也自責得不行,前些日子受不住……”
男人雙手捂住臉:“她老人家自己上吊去了。”
顧蓉蓉蹙眉,沒想到會是這樣。
冷星赫問:“那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找?”
“我聽說,有人聽到這邊晚上有孩子哭,好多人都說是鬨鬼,但我覺得……”
男人哽住,深吸幾口氣,慢慢才說:“我覺得,得過來看看,什麼鬼不鬼,如果真是我的兒子,那……”
“死”這個字,他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能怎麼辦呢?哪怕鬼是自己的兒子,也得看上一眼才甘心。
“你們都是?”冷星赫問。
那個女人在男人說的時候已經在默默落淚。
“我丟的是女兒,
今年也是三歲,”女人聲音顫抖,“我丈夫死了,留下我和女兒相依為命,我沒想著嫁人,隻想和我女兒好好過日子。”
“可沒想到,她生辰,我想帶她出來買塊布做件新衣服,就……從她出生,都是撿彆人的舊衣服穿,還沒有穿過新的,我就是想給她做一件新的……”
女人哭得泣不成聲,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看得人心裡難受。
另外兩個男人也紅著眼睛,不時抹抹淚。
顧蓉蓉看那個穿著略好的,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男人抽泣一聲:“我開了家小店,賣文房四寶,日子過得去,隻此一子,那天就在店裡玩,有人來買紙,要得還挺多,我隻顧著搬紙,等忙完一回頭,發現孩子沒了。”
另一個人的情況也差不多,丟也是兒子。
顧蓉蓉細問他們是哪個村的,這四個人都不是同村。
如為首的男人所言,他們本來就互不認識,沒有什麼交集,就是因為這次丟了孩子,四處尋找,打聽的過程中,彼此認識,結伴而行。
“這裡有鬼的事,是聽誰說的?”冷星赫問。
“是聽小賣貨郎說的,”賣紙的男人說,“他有時候去我家買一些帶香味的紙,說是用來賣給……姑娘包胭脂,他知道我丟了兒子,後來跟我說的。”
“你呢?”顧蓉蓉問為首的男人。
“我……”
“是我說的,”賣紙的男人說,“我們都認識了,聽到這個消息,就互相
傳達一下。”
“是的,我們平常都是如此,誰有了消息,就互相通知。”
“萬一哪一次就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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