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蓉到冷星赫身邊,看準空隙低聲問。
“餘州有什麼有名的寺廟或者道觀嗎?”
冷星赫略一思索:“道觀沒有,寺廟倒是有,香火還挺盛,對了,劉公子去世之後,就是找的寺廟的僧人來超渡的。”
顧蓉蓉微挑眉,冷星赫問:“怎麼了?”
“那我們今天可能會有幸看到高僧了。”
冷星赫不明所以,但還沒來得及問,後麵買糧的又跟上,他又得忙碌。
顧蓉蓉迅速盤算,心裡大概有個數。
沒出一個時辰,就聽到外麵一陣喧嘩。
顧蓉蓉抬眸:這就來了。
與此同時,劉家鋪子的掌櫃也低聲對孫小姐道:“少夫人,開始了。”
孫小姐不語,垂眸看著杯中茶,嫩綠芽尖在水中起起落落,這一次,一定要把張家的生意徹底摁死。
她倒要打開張家的糧倉瞧瞧,究竟有多少存糧。
他們這邊一片冷清,張家鋪子那邊已經鬨開鍋。
兩人抬著個單架進來,上麵躺著個男人,雙眼緊閉,臉色黑紫,嘴角還有吐出的未乾的血,不知死活。
眾人一陣驚呼,都圍過來看。
抬著單架的兩個男人二十多歲,一個滿臉胡子,肌肉紮實,另一個就顯有些斯文,皮膚白淨,但眼珠子亂轉,透著奸氣。
兩人把單架往地上一放,大胡子扯開喉嚨吼道:“有沒有喘氣兒的,出來一個!”
張嘴就不是好話。
冷慢慢擼袖子就要出去,冷星赫直起身。
顧蓉蓉把賬本一拍,示意他們倆不要輕舉妄動,撣撣身上灰塵,慢步走出去。
“光喘氣有什麼意思,我還會說話,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大胡子打量她幾眼,並沒有把她放在眼中。
“找管事的出來!”
“我就是,廢話少說,直接開門見山吧,”顧蓉蓉看一眼單架上的男人,“這是昨天買過我鋪子裡的糧食的人,昨天回去一吃,今天就毒發身亡了,所以,你們抬著來找我要個說法,讓我不能再賣糧食,還得賠你們銀子,要麼就送我去見官,對吧?”
大胡子一噎,本來到嘴邊的詞兒,又被噎回去,他的詞兒都讓顧蓉蓉說了,他還說什麼?
這一語結,氣勢就落下來不少。
他身邊的斯文男,上前一步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是為著兄弟的命,並非為什麼銀子,難不成,在你眼裡,銀子可以拿來買命嗎?”
顧蓉蓉目光轉身他:“喲,這麼說,這位仁兄是高風亮節,視錢財如糞土,倒是我狹隘了。”
“原來你們不是來要錢的。行,那說吧,要什麼?”
斯文男也噎了一下。
不要錢?那他們不是白忙活了?雇他們的人可說了,隻要他們膽子大,手段多,能鬨,鬨出多少錢來,都歸他們所有。
顧蓉蓉眨眨眼:“說呀,要什麼?”
“要公道!”斯文男說。
“公道,”顧蓉蓉接過冷星赫遞來的凳子,在門前台階上坐下。
“好,那就說說,公道。”
“我問你們,家裡可還有餘糧?”
“沒有了,就是吃了你們家的糧食,我兄弟家裡的米缸都空了兩天了,肯定不是吃彆人家的。”
顧蓉蓉也不反駁,又問:“什麼時辰買的糧?”
“昨日下午,天色還未暗之時。”
“天色未暗,米缸已經空了兩天,拿回去不做第一頓,這是為何?”
大胡子想了想:“做了呀,昨天晚上回去就吃了。”
“昨天晚上回去就吃了,一夜沒事,早也必定吃過,怎麼忽然就在這個時辰毒發了?”
大胡子和斯文男麵麵相覷,斯文男道:“昨天晚上也有些不適,不過,他比較能忍,又心疼看病的錢,所以才忍著沒去,以為早上喝些粥就好,沒想到,竟然如此。”
顧蓉蓉再點頭:“你這兄弟,叫什麼名字?”
“崔衝。”
顧蓉蓉翻翻賬本:“昨天買過的,我都記錄在冊,可沒你這兄弟的名字。”
“嗬,賬本是你的,也是你記的,你說沒有就沒有,那誰能知道?”
“這倒也對,”顧蓉蓉竟然沒反駁。
又讓這兩人有點措手不及。
等著顧蓉蓉往下說,顧蓉蓉又不說話了。
一時尬住。
“我兄弟上有老,下有小,是家裡的頂梁柱,突然這麼一走,家裡就沒法過了,你圖財害命,必須給個說法。”
“上有老,下有小,”顧蓉蓉擰眉,“那你這兄弟,人品不怎麼樣啊。”
兩人又愣住,這是什麼話?顧蓉蓉不應該急於自證,沒有圖財害命嗎?既是圖了財,不應該把財吐出來嗎?然後再花錢,息事寧人。
圍觀的人也被唬得一愣一愣,今天的熱鬨看得有點特彆,也有點莫名其妙。
“你,你什麼意思?我兄弟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大胡子說。
顧蓉蓉搖頭:“我可不信,他要是大孝子,那他不應該把粥先給老人和孩子吃嗎?怎麼就他自己死了,家裡人沒事嗎?”
大胡子:“……”
光顧著哭慘,把這茬忘了。
斯文男哼道:“休要巧舌狡辯,我兄弟是什麼人,不必由你來評說,再說,人已經去了,死者為大,你還編排死者,居心何在?”
冷星赫蹙眉,顧蓉蓉卻不動聲色。
這男的倒是有幾分急智,可惜,沒用在正地方。
“行吧,既然你們認下,他是吃了我店裡的米才死的,那我就親自問問他。”
“什麼?”大胡子一愣,“人都死了,你怎麼問?”
四周也議論紛紛。
顧蓉蓉起身走下台階,冷星赫跟在她身側,以防有人手腳不乾淨,突然發難動手。
顧蓉蓉走到死者麵前,低頭細看。
此人身上還蓋著單子,隻露著頭腳。
提鼻子一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兒,味道的確非常淡,如果不是顧蓉蓉對味道敏感,也不會聞得出。
大胡子盯著她,時刻防止她去試探死者的氣息。
但顧蓉蓉沒動,隻是看了看,隨即,手放在死者小腹上方,也沒挨著,隔著幾公分的距離。
她暗暗冷笑:想訛詐她,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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