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鎏金時代”酒吧出來,楊屹澤整個人都被一種沉悶的情緒籠罩著。城市的夜生活依舊熱鬨非凡,可他卻覺得無比孤寂。他坐進車裡,冷冷地吩咐司機開往郊區那套給林依買的房子。一路上,車窗外的霓虹燈光閃爍不定,卻絲毫沒能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終於到了房子前,楊屹澤推開門,屋內的黑暗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摸索著打開燈,暖黃色的光線緩緩填滿房間,卻照不亮他眼底的陰鬱。
他深吸一口氣,一股混合著灰塵和陳舊氣息的怪味直衝鼻腔。這味道並不刺鼻,卻讓他心裡莫名一緊。他記得以前林依在的時候,屋子裡總是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溫馨又宜人。而現在,這股陌生的氣息仿佛在無情地宣告著,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她的蹤跡。
楊屹澤緩緩走進客廳,目光落在沙發上。沙發的靠墊擺放得整整齊齊,可仔細看,上麵卻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他伸手輕輕拂過,指尖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這細微的灰塵,就像一把尖銳的小刀,一下下割著他的心。
他又走到茶幾旁,發現原本放在這裡的車鑰匙還在,孤零零地躺在那裡,像是被主人遺忘的棄物。這把鑰匙,是他當初送給林依的,方便她出行。可現在,它卻一直留在這裡,這無疑是個殘酷的暗示——林依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用到過它,甚至都忘了把它帶走。
楊屹澤的眼神愈發陰翳,恐懼和不安如同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他不敢去想,林依是不是真的已經做好了離開他的準備。腦海中那些可怕的念頭如脫韁的野馬,肆意狂奔。
“她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愛我了?”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他的心臟,帶來一陣揪心的痛。他想起曾經林依看他時那滿是愛意的眼神,可如今,那些溫柔仿佛都成了遙遠的過去。
“她是不是還喜歡著楊爍?是不是真的背叛我了?”這個想法如同惡魔的低語,在他耳邊不斷盤旋。他越想越覺得難受,胸口像被一塊巨石緊緊壓住,喘不過氣來。
他煩躁地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雙手緊緊攥著拳頭,骨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就那樣固執地坐著,眼睛死死盯著門口,期待著林依能像往常一樣,笑著走進來,告訴他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越來越深,屋子裡的寂靜仿佛能將人吞噬。從傍晚到深夜,又到淩晨兩點,林依始終沒有出現。
楊屹澤的耐心被徹底消磨殆儘,憤怒、痛苦、不甘,各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織翻滾,最終化作一股無法遏製的衝動。他顫抖著拿起手機,撥通了林依的電話,聲音裡壓抑著極致的憤怒和冷意:“回家,談離婚。”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沒有回應。這短暫的沉默,卻像火上澆油,徹底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一個小時!到不了,後果自負!”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出這句話,說完便死死握著手機,眼神裡滿是決絕和狠厲,在黑暗的客廳裡,如同一隻被激怒的野獸,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林依推著那輛幾乎要散架的共享單車衝到彆墅門口時,肺裡像灌了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黏在滾燙的臉頰上,後背的襯衫也早被冷汗洇出深色的痕跡。她扶著車把彎著腰喘了半分鐘,指尖還在因為用力蹬車而微微發顫。
抬手抹了把臉,她盯著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門,心臟在胸腔裡擂鼓似的跳。這三年來,她無數次站在這裡,卻從未像此刻這樣,既怕推開又想推開——怕的是他眼底化不開的冷,想的是或許能從那冷裡,找到一絲哪怕隻有一毫的舊溫。
深吸一口氣,她輕輕擰開了門鎖。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屋內黑得像潑了墨,隻有客廳落地窗透進點微弱的月光,勉強勾勒出家具的輪廓。她試探著往裡走了兩步,指尖在牆壁上摸索著開關,“啪”的一聲,暖黃的燈光瞬間鋪滿客廳。
然後她就撞進了一雙淬了冰的眼睛裡。
楊屹澤坐在沙發正中央,雙腿交疊,背脊挺得筆直。沒有煙味,空氣裡卻彌漫著他身上濃重的酒氣,還混著一股陌生的、甜得發膩的香水味,刺得林依鼻尖微癢。他的眉骨和下頜線繃得像刀刻,眼神冷得能把人凍成冰雕。那不是尋常的生氣,是帶著戾氣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寒意,像寒冬臘月裡砸進領口的冰碴子,瞬間讓林依的手腳都涼了。
看清她的瞬間,楊屹澤的瞳孔幾不可察地縮了縮。
燈光下,她瘦得太顯眼了。肩膀窄得像一折就斷,領口露出的鎖骨陷成深深的窩,連手腕都細得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捏碎。那張曾經飽滿有光的臉,如今隻剩下巴掌大,顴骨微微凸起,嘴唇乾裂起皮。最刺眼的是她的眼睛,以前像盛著星光,亮得能晃到他,可現在,那裡麵隻剩下灰蒙蒙的一片,連驚慌都顯得有氣無力。
一股莫名的心疼像針一樣紮進他心裡。怎麼會瘦成這樣?枯瘦嶙峋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連照顧好自己這種最簡單的事,她都做不到了嗎?
他想起結婚那天,她穿著白紗朝他跑過來,臉頰紅撲撲的,眼裡的光比水晶燈還亮。才幾年?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這三年他不在的日子裡,她到底經曆了什麼?無數個問號在他心頭炸開,攪得他又煩又亂,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過來。”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冷,像是想用這冷意壓下心底那點不合時宜的揪緊。
林依的腳像被釘在了原地。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鬆味被酒氣和陌生香水味蓋過,形成一種極具壓迫感的氣息,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想往前走,膝蓋卻像生了鏽,每動一下都要耗儘全身力氣。那些準備好的話——爺爺的病情,這幾天的奔波,甚至是那句藏了很久的“你回來了”——全被他這眼神堵回了喉嚨裡,隻剩下發顫的呼吸。
楊屹澤看著她僵在門口的樣子,像隻受驚的兔子,眼底卻沒了往日的怯怯依賴,隻有一種他讀不懂的、近乎麻木的惶恐。這副模樣像根針,狠狠紮進他本就緊繃的神經裡——她在怕什麼?是怕他拆穿她和楊爍的事,還是根本就不想再靠近他?
方才在沙發上壓下去的戾氣瞬間翻湧上來。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他沒再說話,大步朝她走過去,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嚇人,林依疼得“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想抽回手:“楊屹澤,你……”
“走。”他隻吐出一個字,拽著她就往樓梯口拖。
林依被他拽得一個踉蹌,踉蹌著站穩後,卻死死釘在原地不肯動。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眼眶發燙,可更疼的是心口——她以為他至少會問一句“你去哪了”,至少會看一眼她此刻的狼狽,可他沒有。他眼裡隻有冷,隻有不耐煩,仿佛她是件讓他厭煩的垃圾。
“你到底要乾什麼?”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混雜著委屈和失望,“你回來就是為了……”
話沒說完就被楊屹澤狠狠打斷。他轉過身,眼底的陰翳幾乎要溢出來,那裡麵翻湧著的,是她看不懂的暴怒和痛苦,還有一絲被嫉妒燒紅的偏執。“乾什麼?”他低笑一聲,笑聲裡淬著毒,“我倒想問問你,這三年,我不在的時候,你都些什麼?”
他的話像一把鈍刀,割得林依心口生疼。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咖啡廳的事,想告訴他爺爺還在醫院躺著,可看著他那副認定了她背叛的眼神,所有話都堵成了一團。
楊屹澤看著她咬著唇不說話的樣子,隻當她是默認。那股無名火“噌”地竄上天靈蓋,理智徹底被怒火吞噬。他懶得再等她動,也懶得再聽任何解釋——那些畫麵在他腦子裡炸開,楊爍俯身靠近她的照片,網上那些不堪的評論,還有她此刻這副“默認”的模樣,像無數根刺紮進他的血管。
他猛地俯身,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和後背,不顧她的驚呼,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林依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領,鼻尖撞上他堅硬的下頜。他身上的酒氣更濃了,混著那股甜膩的香水味,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讓她渾身發僵。“楊屹澤!你放我下來!”她掙紮著,手腳並用地推他,眼淚終於忍不住滾了下來,“彆這樣,我們好好說可以嗎?
可他像沒聽見一樣,抱著她大步往樓梯走。木質樓梯被踩得“咚咚”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林依的心上。他的手臂勒得很緊,幾乎要把她揉進骨血裡,那力道裡藏著的,是憤怒,是恐懼,還有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怕失去的恐慌。
進了主臥,他幾乎是粗暴地將她扔在了床上。
林依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後背已經陷入柔軟的床墊中。楊屹澤站在床邊,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她讀不懂的情緒,仿佛暴風雨前的海麵。
她撐著手臂想坐起來,卻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輕輕按回。楊屹澤的手掌撐在她耳側,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他襯衫領口散開的紐扣擦過她的鎖骨,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為什麼?"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發燙的耳垂。林依彆過臉去,卻被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扳回。這個動作看似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床單,心跳聲大得幾乎要衝破胸腔。當他的唇即將落下時,她突然屈膝抵住他的腹部,卻在觸及他緊繃的肌肉時遲疑了。泛白的指節懸在半空,最終隻是無力地垂落在皺褶的床單上。
衣料摩挲間,一枚紐扣滾落在地毯上,發出細微的聲響。林依突然驚醒般睜大眼睛,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沒入鬢發。楊屹澤的動作驟然停滯,他凝視著那滴淚水,眼底的陰霾漸漸被懊悔取代。
"對不起"他鬆開鉗製,指腹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濕潤。這個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林依鼻尖發酸,她咬著唇想推開他,伸出的手卻莫名失了力氣。
當他的吻終於落下時,比想象中輕柔百倍。像對待易碎的瓷器,帶著小心翼翼的珍重。林依在混沌中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理智築起的高牆正在一寸寸崩塌。她應該抗拒的,可身體卻背叛意誌,在熟悉的溫度裡逐漸軟化。
林依的意識在混沌與清醒間拉扯,理智在耳邊叫囂著逃離,可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束縛,無法掙脫。她望著眼前這個令她愛恨交織的男人,心跳如擂鼓,呼吸紊亂得幾乎無法思考。
楊屹澤的氣息拂過她的頸側,溫熱而熟悉,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悄然點燃她每一寸肌膚的知覺。他的掌心貼著她的腰際,熱度透過衣料傳來,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她想要抗拒,可四肢卻像是被抽走了力氣,隻能任由他的觸碰牽引。
明明心裡還殘留著怨懟,可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向他靠近。他的吻落下時,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唇齒間的掠奪強勢而熾熱,像是要將她所有的抗拒一並吞噬。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襟,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林依的眼底泛起濕意,內心翻湧著不甘與羞惱——為什麼她的身體總是比她的心更早妥協?她痛恨這樣的自己,卻又無法抵擋那股席卷而來的情感浪潮,隻能在這場矛盾的漩渦裡越陷越深。
楊屹澤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動作溫柔卻不容拒絕。他的眸色深沉,像是燃燒著無聲的火焰,一寸寸逼近,直到她退無可退。林依微微瑟縮,卻沒有躲開,仿佛某種隱秘的默契在無聲蔓延。
他的吻再次落下,比先前更加熾烈,像是要將她所有的猶豫和掙紮一並燃燒殆儘。林依的呼吸被徹底掠奪,胸口劇烈起伏,指尖深陷進他的衣料,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在這失控的邊緣找到一絲支點。
最終,她抵不住這洶湧的浪潮,從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像是掙紮,又像是妥協。她的眼神渙散而迷蒙,像是迷失在黑夜裡的旅人,再也找不到歸途。
劇痛襲來的瞬間,楊屹澤突然撐起身子。月光透過紗簾,照見他額角細密的汗珠和眼底的掙紮。兩人交錯的呼吸聲中,他最終隻是將她淩亂的發絲彆到耳後,用外套輕輕裹住她顫抖的肩膀。
楊屹澤的動作突然頓住,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擊中。他猛地直起身,胸口劇烈起伏,眼底翻湧的情緒尚未完全平息。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投下冷硬的陰影。
林依無力地陷在床褥間,散落的發絲在枕上鋪開如墨。她的睫毛還掛著未乾的淚珠,臉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呼吸急促而細碎。被單下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又鬆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卻終究徒勞。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楊屹澤站在床邊,喉結滾動了幾次卻發不出聲音。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骨節泛著青白,暴露出內心的天人交戰。房間裡隻剩下時鐘的滴答聲,和彼此交錯的不平穩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