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染染最終還是捧著女學這次考試的名次冊子,挪步過去。
她其實想扔他臉上,不過那上麵還有景和公主、端陽公主、明月郡主的名諱,哪是她這等小人物能給扔的,隻能恭恭敬敬地端著。
“不服氣?“
桃染染抿住唇,指甲死死的扣住掌心,她的指甲不像京中女子留得長長的,而是修剪得整齊乾淨,可眼下也是有些疼。
蕭遲:“以為我偏幫傅四姑娘?”
榮國公府和寧遠候府是一個老祖宗的兩親兄弟,如今寧遠候府老夫人和榮國公府老夫人是兩房妯娌,這傅四是老榮國公的嫡親孫女,現任榮國公的侄女,她父親是榮府的二房。
蕭遲為了討傅大小姐歡心,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看她倆的答題,不是分數一樣就要並列,這算學課當初聖上命在女學中開設,也不是考誰的記性好,公式背得牢,而是要讓她們日後在後宅裡懂得這算學的法子,用到後宅生活裡去。”
“明白。”
“明白什麼?”
桃染染垂眸不語。
蕭遲將冊子扔回她手邊,“重新謄抄一份。”
“還有評語,重寫。”
不知道有沒有點個人情緒夾在裡麵,桃染染被留下來謄抄名冊和評語。
整個一晚上,桃染染抄的手都酸了,若是剛剛穿越來那會兒,估計就露餡了,畢竟那時候她連毛筆都拿不穩。
為了學寫字,當初她還費了好一番唇舌求那人
夜半,她終於完成了所有的抄錄,再次送到蕭遲的手裡。
他就坐在原先的閱卷廳裡慢悠悠地喝茶,看起來很愜意的樣子。
隻是眼睛瞥向桃染染時,目光冷厲,沒有半分憐惜偏袒的私情。
就好像他們之前的那幾個夜晚,都是一場夢魘。
他一邊把玩著腕間的佛珠,一邊朝她伸出手。
桃染染將冊子板板正正放在他手裡。
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罩在她頭頂,視線專注地落在她的簪花小楷上。
緊跟著,他將名冊收起來,將評語鋪在桌上,用桌上之前用過的狼毫筆蘸了蘸墨,圈了幾處。
“字寫得不錯,語序卻不對。”
大雍朝的倒裝句,桃染染學了很久,說話時用口語不大注意,用在文書中,總是有些大大小小的問題。
桃染染咬著唇角,認真地看。
蕭遲一邊將佛珠重新戴回手腕,一邊吩咐,“寅時之前給我,武帝和皇後都要看。”
“好的。”
“今日還要去曹家和寧遠候府,是嗎?”
“是。”
“午時回來去一趟菊兒胡同,鋪子裝好了,賬目做得好,城東再給你置辦一處宅子,你儘快搬去。”
聽聞此言,桃染染愣了一下。
這般打賞的法子,就像是被他撥來撥去逗弄的小老鼠,她自己為是的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以為自己不一樣了,可他的貓爪子隨隨便便一巴掌就給她拍下來。
回到原處。
她的小聰明在他麵前一文不值,到頭來,她還是那隻灰撲撲的小耗子,以為偷到了玉,其實沒有。
差一刻鐘寅時,桃染染按照要求終於寫好了算學的標準答案以及評語,遞給了蕭遲身旁的小太監。
她也不敢亂走,跟著宮女走出了宮中女學,她是白身,在京城是不能買馬車的,隻能徒步往市集的車坊走。
集市裡這會兒都是為了討生活的布衣百姓,桃染染也不用拘著,隨便在一處麵攤上點了一碗素麵吃完,就去車坊雇馬車先前往西山曹家。
每隔七日她要去一趟西山曹家,原本蕭暮在她去西山時,都會送她,可是緣於前幾日受蕭遲拖累,空了一次,如今再去,蕭暮還不知道她的行程。
曹家算是文臣之首,將小公子們培養得很是乖巧,功課也做得規整,是以桃染染教得輕鬆,午時前就出了曹府,中間回家換了身衣裳,便去了菊兒胡同。
如今她的小宅子已經換了模樣,桃染染讓紫鴛和孟婆子陪在桃夫人身邊,前幾日一起送出了城,如今家裡隻留了一個丫鬟,“秀娟,你跟著我。”
半年前她跟隨張府一起來京城時,就在京郊買了一處莊子,如今是他堂兄桃閩在替她張羅管事,她提前聯係了桃閩,那日她帶著桃夫人去醫館看大夫,出來的時候便是坐著桃閩雇的馬車去了城外的莊子。
隻要桃夫人不在京城,姨母便也無法與她商量桃染染的婚事。
更不能被張景榮父子尋了由頭威脅。
也不會發現蕭遲和她的秘密
到了菊兒胡同,按照交代的地方,找到了蕭遲名下的鋪子,兩間鋪子是挨著的兩層小樓,每一層足有四五百平,裝修得極為豪華。
夥計們正在鋪貨,她坐在角落裡,也不敢隨意亂走動,首飾鋪子到處都是禮盒裝的頭麵首飾,成衣鋪子也都是琳琅滿目的華貴衣料。
她等了許久,還差一刻鐘未時,也未等到蕭遲。
這時來了一位蕭遲的屬下,遞給她一個禮盒說是讓她替將軍拿著,還有幾本賬冊是給她的,現在送她去寧遠侯府。
正巧也到了給傅小世子上課的時辰,再不走就該來不及。
桃染染沒問蕭遲在哪,倒是這個叫岩鬆的屬下自己說的,
“將軍在侯府。”
這是聽了蕭暮的話將傅大小姐哄好了?
也是,王府少將軍和侯府嫡女有什麼可置氣呢?
過了一會兒,到了寧遠侯府,桃染染被門口等著的丫鬟領到了之前上課的花廳,傅元麒已經在做題了,不遠處的花園裡傅嘉惠坐在秋千上,蕭遲站在旁邊的葡萄架下,抱著胳膊,一副談判的樣子。
傅嘉惠歪著頭嬌憨肆意地打量著蕭遲,將手邊的一朵木槿揪下來扔在他身上,說道:“我讓管家去查了,你將東城的私宅賣了。這是又換了一處?好不叫我知道!”
要是以蕭遲的名義買,她是能查到的,如今賣了卻不買,大概是用了旁人的名字登記。
她身子向前傾斜,“我要去告訴老太君,你不老實,我不要嫁給你了,你滾回北疆去吧,再也彆回來。”
蕭遲手裡握著那朵粉色的木槿花,一瓣一瓣的花葉撕下來落在地上,漫不經心地張嘴:“彆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