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桃染染按部就班地在各個世家組學上課，她也逐漸想清楚了，還是要提升自己在京城的知名度，才能謀求個好姻緣。
她會被人不重視，最終原因還是她沒有深厚的家世和不夠優秀。
所以，男人隻會把她當作是玩物。
她需要為自己創造更多體現自身價值的機會。
桃染染將那日在張府改動過的賬冊其中幾處，默寫下來裝在信封裡，用蜜蠟封好，在戰北王府授課之後，尋了個由頭，交給了蕭遲身邊的人。
她又去了一趟張府，張夫人這回倒是幫了她，“你姨夫跟禮部的官員已經打好了招呼，女學的藝考，你是核卷官。”
大雍朝並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京中勳貴世家的女子有背景的都在禮部創辦的宮中女學念書，不僅學習琴棋書畫，還有禮樂數藝，甚至是騎射也有。
“你也莫要怪你姨夫，張雲生的事，我會給你做主，他以後不敢再侮辱你，但你莫要肖想戰王府的公子，那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攀上的！”
“你若是不滿意武大人，就讓你姨夫在找合適的人選。”
張夫人說得一臉悲痛，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桃染染心中五味雜陳很難過。
七日之後，便是宮中女學考較數藝算學的日子，由禮部負責此次考試的評分，確保考試的公正和公平，禮部還會外請一兩位京中著名的西席先生來做閱卷官和核卷官。
這次張景榮就是走了關係，禮部聘請了桃染染做核卷官。
桃染染要在女學待兩日，算學考試也是由禮部負責，規製就好比國子監算學監考試那般正式。
在貴胄世家女子中，宮中女學的女學子會受到皇後為首的內外命婦的誇讚和各種宴會的邀約，女才子也會是皇子妃的首選，成績優異的女學子在親事上也比旁人容易些。
且如今大雍朝武帝又看中算學，還特意吩咐都察院負責派人監督和協助，實行科舉的鎖院製度。
為了防止舞弊，宮中女學專設了閱卷廳，女學子們填寫完試卷，閱卷官以及謄錄官在完成所有名次核定之前，采取嚴格的封閉式管理，一共兩日。
每位閱卷官都會分到一間寢具，裡麵日常用品配備齊全，桃染染今日一身宮中女學提供的院服，深藍色的錦袍，頭發用一頂玉冠束起，未施半點脂粉，顯得倒像是國子監的學子，俊俏陽光，君子如玉的模樣。
任誰看了都不免讚歎一番。
“桃先生請。”禮部另一位閱卷官將一冊試卷拿給桃染染批閱核對。
桃染染坐在一眾禮部官員對麵，拂起袖袍，拿出百分百的認真來，每一張卷子她批閱之後都重新校對，若是連簡單的算學卷子都批閱有誤，恐怕不會有人高看自己。
算學考卷雖有標準答案，但保不齊有些女學生會有其他解題思路，桃染染會重新演算，力求準確，速度又極快。
而為了之後省事，她將全篇卷子中的試題，都分彆用了三兩種算法做出來，此時在進行核對，便是快之又快。
“桃先生在數學上的造詣，著實讓我等大開眼界，領略了一番非凡風采。”
這次負責考核女學的官員都來自禮部和都察院，禮部一共選出來三位閱卷官，居然這麼巧又碰到了張雲生，也算是桃染染倒黴。
他是昨晚上就奉命提前到了皇宮角門奉先殿旁邊候著的，宮中女學的學堂就在奉先殿旁邊，宮外的貴女不用走正宮門，從旁邊角門就能進來，這樣也方便貴女們上下學。
張雲生今日穿的是禮部的官服，如果不是桃染染了解他的為人，生理性的覺得此人油膩又惡心，事實上張雲生長得還算可以，個頭也不矮，二十歲出頭剛剛娶妻，處處露著點謙虛羞澀之情。
他的長相偏端正，跟張景榮很像，不然她姨母也不會想嫁給他做繼室，張家當初在山西算是大家族，背景是一方麵，長相也挺出眾，而當時張父在山西總兵府給張景榮謀了個把總的缺，當時也算是要能力有能力的人物。
隻是半年前，張景榮的父親從山西總兵府退了下來回老家榮養，張景榮居然得了太仆寺少卿一職，雖然沒有在總兵府裡有實權，但是能調來京城，張家還是很有麵子的。
瞧瞧跟在他身後，滿臉嬌羞的小宮女就知道，張雲生在女子眼中是有些吃香的。
桃染染麵無表情地從他手裡又接過另一冊試卷，張雲生也無絲毫言語。
在外他倒是懂得裝人！
隻是這兩日，兩人在女學還是會有交集，桃染染有些心煩。
好在一整日的閱卷尚算順利，隻不過用過簡單的下午茶點之後，桃染染忽然感覺到整個閱卷廳都充斥著冷冰冰的氣息。
當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消失，旁邊的人都閉嘴不說話，取而代之的是每個人都嚴肅認真地開始校對試卷時，桃染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蕭遲領著一隊人走了進來。
難怪所有人都脊背挺直，下頜線緊繃，並且各帶各的緊張。
謄錄成績一共進行了兩個時辰，其中無任何人像中午時那樣怨聲載道地喊渴喊餓，反而心生懼怕。
尤其是當張雲生謄錄錯了一行成績，被一旁慵懶又從容的蕭遲輕飄飄地指出了問題嗬斥道：“是沒長腦子嗎？這點子差使都乾不明白不如回家去。”時，恐懼達到了頂峰。
明明要兩天才能做完的事情，一天全部完成，連名次都排了出來，隻是全程無一人是笑著的。
兩名排位最靠前且名次並列得到優上的貴女，在眾人不知女才子稱號給誰時，蕭遲直接獨斷專行地給了榮國公府的四姑娘傅嫣然。
等都察院的小吏請了旨意，所有人可以離開的時候，蕭遲依然坐著，手肘撐在桌麵上，手指扶額，臉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桃染染咽了咽口水。
他剛剛眼尾掃了她一眼，她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可是她就是不想過去。
蕭遲掀起眼皮，細長的鳳眼看過來，帶著冷漠，低沉的聲音響起，“過來！”
桃染染最終還是端著女學這次考試的名次冊子，挪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