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質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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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心中所想,並未露骨說出。

但隻要是個活生生的人,便能聽出弦外之音,然楚洵卻是故意裝傻,冷聲問她:“哦,你不想做我的妹妹,那你想做我的誰?”

阮蓁詞窮,縱然她麵皮再厚,在明知對方不喜的情形下,也說不出“想做你的妻”的話。

於是,她羞愧地低下頭,不再言語,重回往日的怯懦。

似是滿意於女子的識趣,男子一改方才的陰沉,微微勾唇,朝她招手,“來。”

女子順從走到他的對麵,仍就低著頭。

“坐。”

阮蓁聽話坐在他對麵的圈椅裡,兩人中間隻隔著一張書案,她依舊低著頭,沒臉看他。

少頃,一份謄寫了物品名字的清單遞在她眼前。

阮蓁抬眸,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楚洵口吻平淡地道:“這是我和母親,這些日子為你定下的嫁妝單子,母親說你爹和你繼母,恐怕不會為你用心準備嫁妝,便做主攬了過來,除卻瓷器還未燒好,以及家具恐怕來不及著匠人定做,其餘皆已完備,你看看可還有甚麼需要添置?”

阮蓁是見過楚清的嫁妝單子的,楚清是二老爺的嫡親女兒,這份嫁妝竟然是比照楚清的嫁妝來做的,連公中所出的嫁妝銀子也一模一樣,看來楚洵也好,姨母也罷,是真的把她當城楚家小姐來看待。

捫心自問,她該是要知足,但當楚洵的妹子,和當她的妻怎能一樣?

她從小吃夠了被欺負的苦,太明白權勢的重要,隻有權勢,才能讓她活得肆意,她還想爭取一下,“可是,表哥,我……”

男子似猜出了她的心思,忙打斷了她的話,“其實,梅澈這人,有許多好處,生得好不說,為人也很是體貼,對女子亦是尊重,他更是應承我,隻要你能生下嫡子,此生絕不納二色。”

“這樣的好男人,那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再者說,隻要我活著一日,他就不敢欺了你去。”

他話說得平淡,眉眼之間也儘是輕鬆,就仿若方才的劍拔弩張並不存在,這是打算輕輕揭過,粉飾太平。

可梅澈千好萬好,卻獨獨沒有她想要的權勢,思及此,她越發下定決心再博上一博,她不合時宜地問他:“那日在圍場,林子裡突然起火,表哥分明可以不管我的。”

楚洵先是一愣,而後氣定神閒道:“你是我表妹,跟著我去的冬狩,我若丟下你獨自逃生,你讓世人如何看我?”

這個答案,叫阮蓁有些頹敗,卻還沒打算放棄,“那麼後來呢,叛軍事發,你當時要護送皇上回城,分明抽不開身,卻為何還是要親自來接我?”

她看向他冷漠的眼,哽咽又道:“你分明可以指派他人的,不是嗎?”

楚洵閉上眼,隔絕開那滿是淚意的眸光,冷沉了幾分嗓音,“你既是住在楚家,便是我楚家人,我若是連自家人都護不住,朝上朝下,衙門內外,誰還會信服我楚文仲?”

“所以,一切皆是為了麵子?也隻是因為麵子?”她還以為楚洵對她多少是有些情分,哪怕隻是恩情,但很顯然,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楚洵冷冷將她一瞥,反問:“不然你以為?”

離開照雪齋,阮蓁取出手帕,擦掉那一無用處的眼淚。

也許,人心可以算計。或許,楚洵也曾為她所動容。

但如今,她也算是領略了,那人就是座融不化的冰山,捂不熱的冷玉,並非她仗著幾分姿色,幾分自以為高明的算計可以拿下的,再糾纏下去,除卻徒增笑料,再無任何益處。

恰逢沒幾日,她爹又送了信來,信中言及他的病還未好,問她何時歸家?

最終,她還是受了梅澈的簪子。

她坐船離開江州那日,梅澈去碼頭送她,阮蓁沒忍住問了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何要娶我?”

梅澈笑得和煦,“不都說了,某對你一見傾心?”

阮蓁沉下臉來,“你少糊弄我,我家中這情形,便是有些美名,叫你昏了頭,可你家中長輩卻不會輕易鬆口。”

梅澈眉頭一壓,這才正色道:“你非知道不可?”

“非知道不可。”

“那好,既然你非知道不可,我便告訴你。夫妻之間,本就不該有任何隱瞞。”梅澈看著她的眼道:“不瞞阮小姐,此事的確是楚少卿提及,楚少卿對阮小姐真的很好,為著讓我說服家中長輩,竟許諾我,若是來年我高中進士,隻要殿試名次不太差,他會想法子幫我鋪路進翰林院。”

“坦白說,某閒雲野鶴慣了,對高官厚祿並不十分在意,但楚少卿開出的這個條件,某實在無法拒絕。”

同為進士,是淪落苦寒之地做個縣令,還是進入翰林院,成為天子近臣,對於一個有心走仕途的男人而言,那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通常隻有一甲才能直接進入翰林院,就比如當初的楚洵,不過他和旁人還有不同,其他人一進去是從正七品編修做起,他是一上來便是正六品的侍讀,負責給皇上講解經史典籍。若是其他進士想要進翰林院,則通常需要先選上庶吉士,經過三年後散館考試,才能成為真正的翰林。

而梅澈並非地方解元,想要問鼎一甲幾無可能,楚洵想要為他鋪路進翰林院,便要打破翰林院固有的規矩,這份人情可不是打個招呼便成的,隻怕得是求到皇上跟前去,而等閒皇帝又怎會允諾此等無理要求?畢竟,翰林院可不是閒散部門,豈可隨意安插?

阮蓁想起了冬狩時楚洵的功勞,或許,他要用這個去換?

可他分明可以此加官進爵,卻要為了她,將這份功勞用在旁處嗎?

他得有多討厭她,才為了避開她,下如此血本?

阮蓁撇撇嘴,不自在地道:“他倒是大方。”

梅澈點頭稱是。

阮蓁又道:“你也大方。”

梅澈看向阮蓁,“怎麼說?”

阮蓁道:“我聽聞,圍場那日,你也在?”

梅澈不解,但還是點點頭。

阮蓁促狹地笑了笑,“你既然也在圍場,想是多半也看到,我們一起從林子出來,既然如此,還能願意娶我,難道還不夠大方?”

“原來此大方非彼大方。”梅澈將拳頭抵在唇邊,笑得溫柔,“楚少卿說阮小姐性子內向,不善言語,唯唯諾諾,當不起當家主母,讓我多擔待一些。今日見到阮小姐,某卻覺得阮小姐甚是風趣可愛。”

好你個楚文仲,竟然背後說她壞話。

阮蓁磨了磨牙,正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卻聽梅澈又道:“其實,某也並非大方的男人,但說句得罪阮小姐的話,阮小姐雖好,卻多有不及遲探花,而楚少卿又不是那等下流之人,你們之間定然是清清白白,我又何須介意?”

若說,被迫放棄楚洵,阮蓁多少還有些不甘心。

當梅澈提到遲音鐘,她這份不甘心便且消散大半,是啊,年少時經曆過的人太過奪目,又怎會將其他人放在眼裡。且輸給大梁第一女巾幗,似乎也不是那麼丟人。

但這話,又梅澈嘴裡說出來,就未免有些討嫌,阮蓁因譏諷道:“是,我是比不上遲小姐,但梅公子難道就比得上我表哥?”

話音落,梅澈便握上她的手,“我知阮小姐從前過得極為不易,等阮小姐嫁我,我定會好生待阮小姐,絕不叫阮小姐受半分委屈。”

“答應我,忘了楚少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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