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北蠻人攻城了！”
淒厲的喊聲在城牆上此起彼伏，剛剛才平息下去的軍營，瞬間炸開了鍋。
無數士兵從營房裡衝出來，臉上還帶著公審時的激憤與茫然，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戰爭號角給砸蒙了。
混亂，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
“快！上城牆！各就各位！”
卞人雄的咆哮聲壓過了所有的雜音，他提著劍第一個衝上了城樓，臉色鐵青。
時機！
這幫北蠻雜碎，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雁門關內鬥剛息，人心最不穩的時候發動總攻！
城牆之上，入目所及，是黑壓壓的一片。
北蠻的軍隊如同潮水般湧來，旌旗蔽日，殺氣衝天。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敵軍陣線後方那數十架猙獰的龐然大物。
是投石機！
“轟——！”
一聲巨響，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呼嘯著劃破長空，帶著死亡的陰影，狠狠砸在了城牆的垛口上。
“砰！”
碎石四濺，堅固的城牆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幾名躲閃不及的士兵當場被砸成了肉泥，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
這隻是一個開始。
“轟！轟！轟！”
數十塊巨石接連不斷地飛來，如同死神的重錘，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雁門關的胸膛上。
城牆在哀嚎，大地在震顫。
“弓箭手！還擊！給老子射死他們！”卞人雄雙目赤紅，揮舞著佩劍大吼。
稀稀拉拉的箭矢飛了出去，卻像是給巨獸撓癢癢，根本無法對三百步開外的投石機陣地造成任何有效威脅。
“床弩！給老子用床弩！”
幾名士兵費力地轉動絞盤，巨大的弩箭“嗡”的一聲射出，卻被敵軍陣前高高舉起的重盾擋開，無功而返。
“他娘的！”卞人雄一拳砸在城垛上，手背上都滲出了血。
敵軍的投石機陣地，位置太過刁鑽，正好處於己方遠程火力的死角。
再這麼下去，城破隻是時間問題。
“啊——！”
一聲慘叫傳來，王校尉負責的西段防區，因為之前被沈之奕當眾削了麵子，士氣本就低落，此刻在敵軍的重點打擊下，率先出現了潰敗的跡象。
一名士兵被嚇破了膽，扔下武器轉身就想往城下跑，立刻被後麵的北蠻箭矢射成了刺蝟。
防線，出現了一個缺口！
卞人雄急得滿頭大汗，心急如焚。
就在這片混亂絕望之中，沈之奕衝上了城樓。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慌亂地大喊，也沒有急著去看卞人雄的臉色。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戰場嗅覺】的天賦被動已然全力發動。
一瞬間，他周遭所有的嘈雜和混亂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整個戰場，在他腦中變成了一副實時演算的立體沙盤。
敵軍的兵力部署，兵種構成，進攻節奏……
那數十架投石機每一次拋射的角度、力度，甚至是彈道的軌跡，都在他腦海中被清晰地標注了出來。
他看到了敵軍的強大，但也看到了他們那致命的破綻。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卞人雄身邊，根本不看沙盤，直接伸手指著城外一個方向。
“校尉！”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冷靜。
“敵軍的投石機陣地看似凶猛，但其左翼側後方三百步外，有一處山坳凹地！”
“那裡地勢低窪，是他們視野和防禦的絕對死角！”
他收回手，看著卞人雄因為焦急而布滿血絲的雙眼。
“給我一支奇兵，我從關後密道繞出去，端了它！”
這計劃，太瘋狂了。
無異於一場豪賭。
出關作戰，還是在敵軍主力眼皮子底下進行斬首行動，一旦被發現，出關的部隊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頃刻間就會被蜂擁而至的敵軍撕成碎片。
卞人雄粗重地喘息著，他死死地盯著沈之奕。
這個年輕人，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隻有絕對的自信。
他又轉頭看了看那在巨石轟擊下搖搖欲墜的城牆，聽著耳邊士兵們越來越淒慘的哀嚎。
守，是等死。
賭一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好！”卞人雄一咬牙，做出了他這輩子最瘋狂的一個決定。
他一把抓住沈之奕的肩膀，吼道：“老子把整個先鋒營都交給你！你要是砸不爛那堆破爛，就彆活著回來見我！”
沈之奕沒有多餘的廢話，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他回到正在集結的先鋒營。
剛剛收買了人心的士兵們，此刻正看著他，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信任和狂熱。
他沒有說什麼保家衛國的豪言壯語，隻是猛地舉起了手中的魔兵，刀尖直指蒼穹。
“弟兄們！”
“想活命的！”
“想掙功勞掙前程的！”
“想保護身後爹娘老婆孩子的！”
“都拿起你們的刀，跟我出關殺敵！”
“吼——！”
沒有絲毫猶豫。
陶建第一個抽出腰刀，振臂高呼：“願隨沈大人死戰！”
鐵鼎和張二狗緊隨其後，怒吼聲響徹雲霄：“死戰！死戰！”
“死戰！”
整個先鋒營的士氣，在這一刻被點燃到了極致！
沈之奕不再多言，帶著這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百人隊，迅速奔向關隘側麵一處極其隱蔽的密道。
係統賦予的【潛行·精通】技能，讓他對環境的利用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帶著隊伍，如同幽靈一般，借著城牆上滾滾的硝煙和敵人進攻的轟鳴聲作為掩護，悄無聲息地從密道滑下了關隘。
他們沒有走任何尋常的路徑，而是貼著陡峭的山壁，在灌木和岩石的陰影中快速穿行。
每一個人的動作都壓得極低，每一次落腳都輕得像貓。
北蠻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正麵的攻城戰所吸引，根本沒人想到，會有一支敢死隊，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來。
潛行，無比順利。
他們成功繞到了那片山坳凹地的邊緣。
撥開身前最後一片灌木，敵軍的投石機陣地已然近在咫尺。
數十架巨大的投石機正在緊張地裝填、發射，旁邊還有數百名精銳士兵在護衛。
隻要一聲令下，他們這支奇兵就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捅進敵人的心臟！
可就在沈之奕準備發出突襲信號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猛然僵住了。
他看見了。
在投石機陣地的中央，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正在和一個身披重甲的叛軍將領，低聲交談著什麼。
那個人，正是之前在一線天伏擊戰中，被他認定已經戰死，並且屍體“失蹤”的兩名內鬼兵卒之一！